一年之后。
南海,天如碧洗,有船乘风破浪行驶在海面上。
日光洒下点点碎金,一团火球滴溜溜的在空中蹦跶着,绕着船窜来窜去,有时候溜远了,从船上望去,简直像天空挂上了第二个太阳。
每当火球靠近,船工就很紧张。
因为他们已经被烧了三张船帆,甲板也换了好几块,得亏这是船是东海梁燕阁买来的,舵与重要的部件都是法宝锻造的,不会沾上火星子就坏。
石中火在陈禾实力的提升后,能从人形变回火球了。
它贪玩的本性不改,半夜在海上打滚,映得海面通红一片。被渔夫当做了神怪,吓得连连磕首,给崖州平添了许多诡奇传闻。
这艘船制作精巧,船首弯曲灵动似蛟,整体狭长,风一吹帆就鼓紧了,轻快无比。
正值午后,多数人都在船舱里修炼,只有零星几个魔修当值,正百无聊奈的在甲板上闲谈。
有人看着远处翻滚的火球,忽然感慨:“也不知那陈公子究竟是何许人。”
“嘘。”他身边的人立刻阻止,警惕的看看周围,发现其他人隔得远,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都说他是血魔的师弟,云州世家的子弟,我看未必。”
“不错,三年前云州闹出石中火的传闻,说是一个陈姓的凡人机缘巧合,从小得了。然而陈家被烧得一干二净,有人打探了消息,亦说那陈禾多年前坠崖死了,即使没死,堪堪弱冠而已,哪有这等修为。”
必定是托词。
“那——”
魔修想了想,传音回答:“可能是当初北玄派之人。”
闻者细细思量。霎时惊悚:如此说来,北玄派覆灭的事,倒变得不好说了。是这对师兄弟一起叛门,还是阴谋里的侥幸活下来的人?
“依我看,北玄密宝这码子事,也别多想了。”
闹哄哄的折腾了一整年,尽管修真界对此热情不减,还是有人过了狂热期,脑子清醒了。
“好东西哪里轮得着我们?”两个魔修自嘲笑笑。
原先以为赵微阳是个撞大运的,谁不想试试自己的运气?如今看来,即使有这个运气,也就跟伏烈云一样,断送了性命。
正魔两道多少人追杀,愣是没找到赵微阳,这本事他们肯定没有,贪图那份宝藏,又是何必?
“你说这次能成么?”
发问的人瞧瞧四周,心中感慨,这一船的修士,可是东海、青州、冀州、豫州的势力,正道似乎已经放弃寻觅赵微阳,转而找聚合派算账去了,倒是魔尊们仍未放弃。
“这谁能说得准?听说东海与青州的修士已经与渊楼连番战了三回,海中妖兽都出现了。我们吶,还是多保重性命,别稀里糊涂丢掉就成。”
他的同伴心有戚戚焉,正待说什么,忽见海上掀起一阵黑浪。
“老兄!你可真是乌鸦嘴!”
说什么来什么!
甲板上其他修士也都窥见了这骇人一幕,想也不想,立刻放声高喊:“妖兽来了!”
石中火悍勇冲入水中,赤红火光升腾,纠缠直入云霄,那妖兽也终于脱离了海浪遮掩,现出本来面目。
不是一只,是一群。
乌压压的漆黑羽毛,翅大如斗,喙色血红,翅膀外侧竟然还生着四五只利爪。
当它们威聚在一起时,利爪互相勾连,简直像是一张巨大的罗网。羽毛遇水不湿,扎入海中时无声无息,如果不是石中火率先发现不对,它们可能会潜伏得更近。
“啾!”石中火化作人形,愤怒的捏着拳头。
它想烧死这些鸟,奈何人家会飞。
追得急了,大鸟就四下散开,它充其量能烧掉一些落下的羽毛。
如此声势,船上的修士当然都被惊动了,纷纷出来眺望天空。
“是巫玄鸟!”
“好家伙,东海渊楼竟然这样丰厚的家当。”有魔修拿起法宝,兴冲冲的说。
詹元秋绊手绊脚的出来,无奈的一扯身上累赘的紫金袍服,发现众人都被远处“火球在网中困战”吸引去注意力,顿时厉声道:
“全部戒备!注意偷袭!”
“国师你多虑了。”
那些不是向万春属下的魔修,笑嘻嘻的说:“船上有两位尊者,数十位化神期前辈,渊楼鼠辈们就是胆子长毛,也没办法打沉这条船吧。”
詹元秋刚晋升元婴,这船上又有好几方魔修的势力,自然有人不愿听他发号施令。
“巫玄鸟虽是麻烦,也只是金丹期的妖修,国师何必紧张?”还有人在嘲讽。
“国师散修出身,一朝投了向尊者眼缘,不知道妖修的实力,也是有的。”
众人嘻嘻哈哈,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取了法宝,跃船而出,直掠那张罗网而去。
“诸位同道,区区伎俩,只需十来元婴修士,分立四周同时发力,便可打散这些扁毛畜生,巫玄鸟不成列,并不足为惧。”
“金兄稍慢,吾等也来。”
那当先的金姓魔修大笑道:“正是,这巫玄鸟肉质肥美,手快有,手慢无啊!”
詹元秋只好吩咐自己这边的人:“严守船舷,留神海面,不要大意。”
他回头看了看再无动静的船舱,皱眉又喊住一个魔修:“去请你家尊者来。”
这魔修只有金丹期,不好当面顶撞詹元秋,却也是阴阳怪气的:“国师,我看这等小事,前辈们可以解决,就不必打搅尊者了。”
话音刚落,他就被掌风扫得飞出去,“啪”的一声撞到围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