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李啜拔带了几十个人出去找了整整两天,只带回了一个血迹斑斑的马鞍,和砍缺了月刃的方天画戟。
乙李啜拔说,他们找了方圆几十里,只找到了薛楚玉战死的座骑和他的兵器。搜索范围已经无法再行扩大了,否则就将进入敌军的势力范围。搜索过程当中,他们好几次都差点被敌军的斥侯发现。
诺真水一役之后,突厥人虽然暂时撤退了,但没有溃败逃走。他们的营地就驻扎在诺真水以东的二十多里处,虎视眈眈。
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些,薛绍岂能想不到?
他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乙李啜拔说道:“明日,我再去找。”
薛绍没有应答,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算是表达出了内心由衷的感激。
“我与玉冠将军一见如故,他还是我幼子的义父。”乙李啜拔说道,“我会一直找下去的,直到找到为止。”
薛绍沉默的点了点头。
“少帅,李多祚将军苏醒了!”吴远惊喜的跑过来报信。
“快,带我去看!”薛绍起身就要走。
“薛少帅,恕我无礼打断一下。”乙李啜拔说道,“我只是想问一问,你此前定下的南迁之计,还要继续执行下去吗?”。
薛绍站住了,认真的看着乙李啜拔,“你以为我在诺真水付出无比惨重的代价打这一仗,是为了什么?”
乙李啜拔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我已经听说了,你的族人和同罗部的人,在战斗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惊慌逃散。这不怪你。”薛绍说道,“但是现在,你和舍那啜必须把人给我找回来。以最快的速度迁过黄河,暂时先在丰州城旁安置。”
“明白。”乙李啜拔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再道,“那玉冠将军的事情?”
“我会安排。”薛绍道,“我的人已经知道大致的搜索范围了,因此不用你再带路。现在,你先去办好你的份内之事。”
“明白。”乙李啜拔仍是这两个字。
薛绍也没再多说,跟着吴远来到了李多祚的行帐里。
一直全力救治李多祚的吴远说,李多祚全身上下数不清的伤,光是致命的就有三处,血几乎都要流尽了。他能挺过来并且这么快就苏醒了,简直神明眷顾的奇迹!
薛绍来到李多祚的病榻前,握住他一只手,轻唤,“李兄?”
李多祚几乎快要被包成一个木乃伊了,艰难的转过头来看着薛绍,看似还想笑上一笑,做出的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别说话,别动弹,好好静养。”薛绍尽力的保持着平静,轻声道,“什么事情也都不要去想。”
“那我还是得要问上一问……”李多祚的声音非常微弱,还很嘶哑,“咱们,打赢了吗?”。
“赢了,大胜!”薛绍努力挤出一副灿烂的笑容来,“突厥人被咱们打退了,逃了,远远的滚蛋了!”
“别想骗我。”李多祚倍感吃力的闭上了眼睛,“这怎么可能?”
“若非是胜了,你我现在只能在阴间相见。你说对不对?”薛绍说道,“王孝杰带着安西虎师来助战了,你还不知道吧?”
“哦?”李多祚又睁开了眼睛,“这……这仿佛,更不可能吧?”
“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像是你们这一类英雄干出的事情啊!”一个声音在帐篷外响起,还就是王孝杰。
薛绍苦笑一声,“听到没?”
“还真来了?”李多祚仍是难以置信。
“二位英雄,我可以进来吗?你们的侍卫全都在凶巴巴的瞪着我,就像是见到了突厥人似的。我这心里,很是慌张啊!”王孝杰在帐外说道,仍是那样的瓮声瓮气。
李多祚吁了一口气,又闭上了眼睛,“这厮,仍是口臭得紧!”
“既知如此,又何必再与他一般见识?”薛绍笑了一笑安慰李多祚,再对吴远道,“去,请王将军进来。”
王孝杰进来了,表情很古怪,像是有点兴灾乐祸,又像是带着一点暴发户自我膨胀式的优越感。
薛绍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早已生就这么一副德性,宰了他也改变不了。犯不着在细节的小问题上与他一般见识。
王孝杰先到了李多祚的床边弯腰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道:“听说李将军醒了,王某特意来探望一下。来得急没带东西,还请见谅。”
“有劳王将军挂怀了。”李多祚勉强说了一句话,又吃力的闭上了眼睛。
薛绍在一旁感觉好笑,这一番客气话能从王孝杰嘴里说出来,倒也不容易了。
“那李将军就好生休养吧,少时我派人送些补品肉食过来。”王孝杰说道,“王某不便打扰,这就告辞了。”
李多祚艰难的点了一下头算作是回应,王孝杰转身便走。
薛绍知道他是找自己的,于是和他一同走出了帐篷。
“我的斥侯查到,敌人今晨突然大量增兵。”省去一切开场白,王孝杰直接说道,“粗略估算,他们现在有了不少于五万人马。”
薛绍眉头紧皱陷入了一阵沉思,再道:“会不会是,元珍亲自来了?”
“有可能。”王孝杰说道,“我审问了战场上捉来的几个小俘虏,他们说之前与我军交战的拓羯骑兵有三万骑,是由元珍麾下的心腹大将史裕康统领。史裕康原是西域昭武九姓的史国人,他很早就跟随元珍的父亲做了家臣,和元珍感情非常要好,有叔侄之谊。前番一战史裕康阵亡疆场,对——就是被你手下那个叫牛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