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郡王武懿宗的忽然倒台,震惊了朝野。但有很多洛阳百姓都在拍手相庆,因为武懿宗这个家伙实在太不得人心了。
身为左金吾卫大将军,皇城和京城的治安都归武懿宗管。用“暴力执法”来形容他实在是太委婉了,这个家伙简直就是一个残忍暴戾到了极致的变态狂魔。在他的指引之下,金吾卫的士兵和各坊各里负责治安的不良人与武侯小吏,几乎全都变成了暴徒。谁敢走路错了方向,打;谁敢半夜上街,往死里打;谁要不小心说了一句对官员或是朝廷不敬的话,全家捉来往死里打,再投进大牢往死里办。然后这户人家的漂亮妻女和财产田产,必然落入武懿宗的腰包。
这还都只是小事了。
说起此事,张光辅也有参与。实际上直接动手的还就是张光辅,当时武懿宗的头面比他大多了,只在幕后指挥。但是武懿宗爱看打人杀人,张光辅用刑逼供的时候他就在场。成百上千的人一起挨打受刑惨叫喧天,武懿宗则是喝着好酒抱着美人放声哈哈的大笑。有几个受刑之人发出怒骂,武懿宗就叫人剖开他们的肚皮,生剜其胆生取其心,然后泡入酒中灌给其他那些不肯招拱的人喝。
那成千上万的无辜蒙冤之人,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武懿宗那种笑声。对他们来说,那绝对是不亚于来自于地狱的鬼哭之音。
在民间,武懿宗几乎已经成了“厉鬼”的代名词。
在武懿宗被押出洛阳的时候,满城百姓围观,一片唾骂连绵不绝。要不是有大量的士兵在场维护治安,武懿宗肯定会被当众撕成碎片。
薛绍和郭安、樊振站在稍离人群的一间酒肆二楼窗边,静静的看着眼前一幕。
“主人,需要沉了他吗?”。樊振小声的问。
沉,洪门术语。字面意思是沉入河底,代指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切成碎片或是煮成肉糜,总之是尸骨无存的死法!
“他那么多仇家,活不了几天的。”薛绍淡淡的道,“没必要为他弄脏了我们自己的手,不值得。”
“是。”
薛绍的眉头皱了一皱,眼下这一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武则天现在迫切需要武家势力的崛起,什么阿猫阿狗只是要武家的亲戚,一律高官厚禄执掌大权。眼下她却亲自出手办死了武懿宗,这样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武懿宗这么一个废物,还会令整个武家的威望和势力大减。
这不合理!
这太令人费解了!
思忖片刻之后,薛绍对樊振道:“暂时把你的人撤回来,听我号令行事。”
“是,主人。”
郭安说道:“徐敬真的案子,为何一直没有半点动静呢?”
“我也奇怪。”薛绍说道,“武懿宗捉住了张嗣明,然后没过多久就被贬废了。二者之间必然深有关联。”
“张嗣明构陷了魏元忠、格元辅和张光辅,但此三人一直都是安然无恙。”郭安道,“这件案子,难道就会这样不了了之吗?”。
“不会的。”薛绍肯定的说道,“现在知道案情的人还很少,真正的秘密好像全都掌握在皇帝陛下一人手中。她不开口,谁也不好去打听。案子一直隐而不发,我觉得是皇帝一直都在思考权衡。武懿宗被贬废,很有可能就是她权衡之后做出的一个诀择。我儿子被武懿宗打伤,只是一个偶然事件。但正是这一事件,击穿了女皇心中的最后一丝仁慈。换一句话说,那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言之有理。”郭安深以为然的点头,“那么,能让女皇做出贬废武懿宗这一重大诀择的,又能是什么人、什么事呢?”
薛绍顿时笑了,“郭安,你真是越来越长劲了。”
郭安谦虚的笑了笑,“属下是,近朱者赤。”
樊振在一旁静静听着,不插一言。虽然他大半没有听懂,但是薛绍和郭安在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没有回避他,显然就是把他当作了自己人。虽然他的脸上仍是千年不变“微笑屠夫”的傻傻表情,但他的心里其实颇为感动。
稍后薛绍回到了家里,先把儿子叫了来,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
只是皮外伤,一点都不严重。小孩子生机旺盛,用不了几天就能痊愈了。
薛绍将儿子抱到了自己身上,指着伤口,“疼吗?”。
“可疼了,爹。”薛麟玉认真的说道,“你去帮我打那个坏人,给我报仇,好吗?”。
“没出息。”薛绍轻斥了一声,“遇事只会告状找帮手,再不然就是像个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嘀。你还是一个男子汉吗?”。
“我当然是男子汉了!”薛麟玉争辩道,“但我还只有七岁呀,怎么打得过大人?”
薛绍忍着没笑,板着脸说道:“七岁怎么了?你是我薛绍的儿子,谁敢欺负你,或是欺负了你的弟弟妹妹们,你就得给我打回去。打赢了有赏,打输了下次赢回来。但你要是被人打哭了,那就跪一夜不许吃饭!”
“噢,我知道了,爹!”薛麟玉嘿嘿的笑,眉飞色舞像极了太平公主的表情。
太平公主早在门外听到他们父子的对谈,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连忙进来说道:“你就这么教育儿子的?”
“那当然!”薛绍笑眯眯的道,“修齐治平忠孝仁悌,诗辞歌赋琴棋书画,这是他的老师和你们这些做娘的人该教的东西。武艺弓马,那是吴铭的责任。我只管打磨他的性格。薛绍的儿子,必须是一个文武双全豪气干云的纯爷们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