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盈勉强朝胡衍笑了笑,轻声道:“胡大哥,你虽然是应侯的人……可我却看得出来……”她小腹剧痛,身上全是冰寒,说一句话几乎便少一分力气。赵括见月夕心神恍惚,除了紧抱着吕盈,全然不知救助。他到了吕盈身边,伸手握住了她,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吕盈身上才有了些暖意,又道:“我瞧得出,你是真心爱护月儿,也是真心想舍下一切,带她离开邯郸,可惜……”她瞧了瞧两边赵括和月夕,叹了口气。
胡衍哂笑道:“你心里真是什么都清楚,难怪政儿小小年纪便能看穿人心,原来是娘胎里带来的本事。可你们如今这样……政儿可怎么办?”
吕盈微微一笑:“我正是替政儿着想,这才这样做的。”她拉住月夕,叹气道:“本来政儿能交托给月儿是最好。可我又怕她为了我的嘱托,似从前那样不得自由……所以,我便为政儿拿了一个主意。”
她低声对靳韦道:“靳大哥……胡大哥是虽受应候指派,想在我们身边查出宝藏的下落。可这三年来,他从未在我们身上使过任何手段。他对政儿、月儿,甚至赵将军的亲人,都是真心实意的照顾。也亏得有他,我们才撑过了这三年,你实在不该动念害他。”
靳韦靠在树上,呼吸十分急促,闻言半晌只轻哼了一声。
吕盈叹了口气,笑得甚是凄凉:“胡大哥,以武安君之能,早探出了你的身份,暗中告诉了我们。可月儿仍是决意留在你的身边,实在是要借你之力。照应马服君府上下。我从前心中厌恶你,后来又可怜你,你为了月儿。做了这么多事情,我们却不曾真心待过你。还瞒了你许多事情……”
胡衍哂笑不迭:“是我居心不良,自作自受。”他瞧向了月夕,恳声道:“赵姬,若我不是别有居心,你那时对我可会有半点……”
月夕却撇过了头,低声道:“胡大哥,对不住。”
胡衍苦笑了片晌,蹲了下来。推开了赵括,握住了吕盈的手,低声道:“多谢你一番直言,让我晓得了这些。”
吕盈反手握住了胡衍,有气无力道:“胡大哥,我实在是有事情要托付你,不晓得你可否能应承我?”
“你救了我的命,但凡我能做到,我自然应允你。”胡衍沉声答道。
“好,”吕盈望着靳韦。她的面容荧荧生辉,仿佛蒙上了一层光彩,“当初我许身靳大哥时。他就已将中山国宝藏的秘密,全部告诉了我。他心中向来只有两件要紧事:一是孝顺师父,爱惜月儿;一是为中山国复仇。他晓得应侯是为了图谋宝藏才留下他,早晚还是要与他反目,便嘱托我,一旦事出有变,我便要为他照抚好月儿和宝藏,以图中山国将来可以东山再起。所以这三年,我刻意不去寻靳大哥。是为了帮他看着月儿,也是为了保存这中山国宝藏的秘密。”
“靳大哥中了毒。便还同我说,这宝藏以后要交给政儿。叫他为中山国再做筹谋。可我实在不愿政儿似他爹爹一般……在我心中,政儿的性命,远比什么中山国,比那些金银珠宝要重要的多,”吕盈连喘了几口气,紧紧揪着胡衍的袖子,道,“胡大哥,如今我想将政儿托付给你……”
“将政儿托付给我?”胡衍没料到吕盈竟会这样安排,顿时惊诧不已。
“我和靳大哥马上就要死了,应侯自然认定这宝藏该着落在政儿身上,与其让他教人追杀谋害政儿,我不如将他交给你。我晓得你待他好,你看着他,又可对应侯交差,便可两全其美。即便秦军攻破邯郸,有你和应侯在,也能保得住政儿的性命……”她说到此处,一口气没上来,几乎晕死过去,可手仍是紧抓着胡衍不放。
胡衍心想若能如此向范睢交差,倒也是一举两得。可他又觉得事关重大,轻易不敢答应下来,心内正反复挣扎,抬眼却见月夕亦是目含哀求望着他,他立时明白,月夕想叫他先应承下来,圆了吕盈临死前的心愿再说。
他心中一软,微微点了点头。
靳韦勉强撑起了身子,在吕盈身上按了三个穴道,吕盈又缓缓醒转过来。她仍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哀求胡衍:“胡大哥,我……”
胡衍不待她说完,立刻点头道:“你放心,我自当会为你照看政儿。”
吕盈大喜过望,又朝着靳韦望去,欲言又止。靳韦冷笑道:“就这样告诉他宝藏的下落,岂不是便宜了他?万一他取了宝藏便反悔加害政儿呢?”
胡衍亦猜出了吕盈是想以宝藏相赠,以谢自己为她抚育吕政,这本正中胡衍下怀。可靳韦这样不屑的神气,叫胡衍心中突地升起一股傲气,不愿教眼前众人小觑了自己。
胡衍不禁冷笑道:“你放心,便是没有宝藏,我也会抚养政儿成人,教他为人处事的道理,决不会叫他似你一般,为了这些身外之物送了性命。”
“哈哈……政儿是我的儿子,将来自然与我相像,”靳韦放声大笑,“我倒是要劝你,莫要似我一般,为了这些身外物送了性命。哎呀……索性你就改个名字叫“不韦”如何?”
他又如从前一般,不住对胡衍冷嘲热讽,突然听到月夕惊呼道:“吕盈,吕盈……”他顿时笑声一扼,低头望去,吕盈闭着眼睛,脸含微笑,神情甚是愉悦,靠在了月夕的肩上,无论月夕如何摇晃她,她都是不醒。
靳韦想去探吕盈的鼻息,那手刚到了吕盈身前,再不敢伸过去,怔怔呆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