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余成的话,把程雪给吓了一跳。
但是,他却丝毫没有半点向她解释的意思,就这么自顾自的挥挥手,继而头也不回,就此转身离开。
“哥,你去哪儿?”
“累了,找个地方歇会儿。”
此时此刻,余成只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
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并未理会天边云彩,只是不想沾染尘埃。
离开之后,程雪会如何作想,是否会看破自已隐藏多年的秘密,余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对于这一刻的他来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无法放下的。
蔡言芝也好,这几年以来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一点家当也罢,都已经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人,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变化。
上一秒的自已,无从知晓,下一秒的自已,又会是何种模样。
我,是一个很有深度的字眼儿。
原来的我,现在的我,将来的我,都有着各自不同的诠释。
余成知道自已有病,但他不知道,究竟发病期间的自已,和长期服用精神抑制类药物,从表相看起来很像个正常人的自已,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已。
或者两他都是他,但又都不是他。
我是我,我又不是我,这很哲学。
然而,不管是哪一个余成,想起蔡言芝,想起这段短暂的婚姻,都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倍感失落。
虽说不至于会因为即将离婚而想自杀,但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区别在于,发病期间的余成,每每想起这件事,就总会有种想毁灭他人的念头。
知道自已现今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不敢再继续走在外面,余成很果断的找了家旅店暂时落脚。
躺在床上,尽力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过了好一阵儿,总算渐渐平静下来。
平时,处于这种状态下,余成会吃药。
但是现在,他手里并没有药。
想到药,就不得不想到一个人——王雪君。
想起自已的这个“主治大夫”,余成忽然有点想笑。
这个女人,放弃去首都军医大学深造的机会,而是选择来到s市,开这么家小小的心理诊所,为的是什么,图的又是什么,他当然清楚。
只不过,嘴角牵动,却是一抹苦笑。
收到微信,立刻准备好相关资料赶来帮忙,这样的朋友,确实够意思。
很可惜的是,余成却不能对她同样够意思。
纪律就是纪律,原则就是原则。
正如之前所说那样,有些资料和讯息,除非事件解密,或是取得相关授权文件,否则不论面对任何威胁,都不能透露一个字。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儿,终究还是承了王雪君的情。
告知她某些讯息,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或许余成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尽自已所能,在其他方面,对她作出一些补偿。
只是,思来想去,考虑好半天,把自已现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他却很无奈的发现,这个女人,根本就不缺钱。
想了想,余成只能把这些杂念统统抛却。
明天,柳玉茹就会把那份离婚协议书送来,蔡言芝签过字以后,它就具有的法律效力。
届时,他现在所拥有的绝大部分财产,将都不再属于自已。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幽幽感慨一声,余成把眼睛一闭,只想睡他一觉。
尽管经过轻歌ktv那档子事儿,如今已经折腾到中午,腹内空空,确实有点饿,但现在的余成,却既不想吃午饭,同时也吃不下,只想像现在这样,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
然而,却是没有想到,偏偏就在半睡半醒之际,他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只是手一抬,就能够到。
余成不知道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屏幕亮着,可从他的这个角度,却看不清屏幕。
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是不想接这个电话,所以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床上,任由手机响个不停。
但是却没想到,打电话的这个人,好像很有耐心。
一遍没打通,隔五分钟后,又再一次响起。
当这个过程重复到第三次后,每每闭眼即将入睡,却又被吵醒的余成,耐心总算消磨殆尽,一把抄起手机,就想把它狠狠摔在地上。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看清了,来电显示上的那个名字——蔡言芝。
满心不耐,霎时清空,还没想好该不该接这个电话,手指却是已经先于意识,按下了接听键。
深吸一口气,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余成把手机放到耳边。
“你在做什么?”
“睡觉。”
“和谁睡?”
“就我自已。”
“你在哪?”
“我在……”
莫名的,对这种充满质问的语气有些不爽,余成皱眉道:“有事儿吗?”
话筒另一边,忽然陷入沉默。
大约过了十几秒后,这才再次听到蔡言芝的声音。
“有没有时间?”
“有。”
“中午吃了吗?”
“没有。”
“我也没吃,一起出来吃个饭,怎么样?”
“……好吧。”
记下蔡言芝所说的餐厅位置后,两人之间的通话就此结束。
两根手指夹着手机,轻轻一抖,手机顿时就在手指间旋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