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炎热,事故也就多了起来。
妈妈是卫生院的赤脚医生,所以关于这方面知道得就比较多。隔几天就会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xx村有孩子去游泳被淹死了,或者xx村有老人在田里劳作中暑没抢救过来啦,xx公社山林起火,烧伤烧死了人啦等等,然后被严重警告,不允许到水塘边玩,不允许大中午出去玩,不许玩火。本来就没有什么业余活动的,再被这么一警告,二警告的,哪都去不了。
孩子被淹死,老人中暑而死,这些事情文竹都只是听说过,从没有见过,但山林起火却是亲眼所见,现在想起来依然还心有余悸。
那些年头,一个山头起火,附近的村民都会自发上山扑火,尤其是公社干部,责无旁贷,几乎人人都要前往。文竹记得,爸爸有好几次被半夜叫醒出门去救火。
一天傍晚四点多,不少人家开始在自家过道上洒水降温,水泥地板发出“嘶嘶”声,一股土腥味冲到空中,呛鼻至极,闻之欲呕。
这时,家家户户的门前广播紧急响了起来:“全体社员和干部,全体社员和干部,马上到平地集合,马上到平地集合,扑灭山火,扑灭山火!”,连番地播,可以听得出来,事态十分紧急。
文竹和哥哥文军也跟着看热闹的孩子们一起赶到平地,发现这里已经有许多的社员和干部排好队等待出发了,秩序井然,不少的家属在一旁千叮咛万嘱咐。
文竹有些慌乱了,好像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害怕得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哥哥文军拉着文竹在人群里找爸爸,看到爸爸,文竹死死抓住爸爸的衣服不放。爸爸抱着文竹,轻轻地拍着文竹的背,低声地安慰着。
已经有队伍开始出发了。部分社员和干部上了公社的两辆卡车先行一步,其他人则快速步行前往。
爸爸放下了文竹,把文竹交给哥哥文军,然后跟着队伍步行出发了。等到平地里人们都离开了,文军才带着文竹回家去。
文竹恹恹地吃着晚饭,话也不想说,妈妈也是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饭。听到外面的越来越响的惊呼的声音,文军放下碗筷就跑了出去,一会儿又跑回来,对妈妈和妹妹说:“外面火烧山了,很大的火,快去看。”转身又跑了出去。
妈妈和文竹互相看了一眼,丢下饭碗跟着跑出去。站在家门口,文竹看到遥远的对面山坡浓烟滚滚,半个天都被乌烟笼罩,仿佛恶魔降临人世,喷吐烟火,残忍地毁灭着美好的事物。
文竹虽然知道爸爸会没事,但这样的场面太过恐怖,文竹禁不住地心惊肉跳。妈妈用手遮住文竹的眼睛,把文竹带回了房间。文竹紧紧抓住妈妈的手,感觉到妈妈手的是那么地冰凉,妈妈也在害怕呀。
这个晚上,躺在床上,文竹紧紧地抱着妈妈,偶尔能听到妈妈轻轻的叹息。文竹不敢说话,闭着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爸爸还没有回来。对面山上的浓烟还在肆虐,下午好像少了些了。直到第三天的中午,彻底烟消云散。
爸爸是第三天的傍晚才到的家。回来后的爸爸一脸的憔悴,满身的黑灰。文竹和妈妈又是做饭,又是烧水,直到把爸爸伺候得饭饱,洗净,再伺候他睡觉。一家人心里悬了两天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爸爸直到第二天快中午了才醒过来,看样子,精神已经彻底恢复了,家里又有了笑声。
爸爸没跟文竹和文军说什么,只是严肃地告诫两兄妹:“你们记住,绝对不能在山上玩火。”爸爸是军人出身,严肃起来,黝黑的脸膛看着很是吓人,所以两兄妹吓得赶忙郑重地点头答应。
后来妈妈告诉文竹,爸爸那两天,几乎就没有怎么合过眼,一直拿着树枝在扑火,还要防止火苗在已经扑灭的地方再次燃起,可以说是精力憔悴,身体疲惫,完全透支了。
这次的山火是山里人抽烟引发的,**,瞬间就烧了起来,根本来不及扑救。烧死了两个救火的人,都是闯入了火场里,被烟熏迷糊了。等把火扑灭后人们发现,他们倒地的地方其实离安全地带只有两三米。
这次的事件让文竹牢牢记住一点,上山绝对不可以带火种,太可怕了,当然文竹也没有需要带火种的时候。不过由此她变得特别注意山林的防火标语,最常见的有:“保护森林,严禁烟火”、“森林防火,人人有责”等等,全都白底红字放在醒目的位置,人就是在山下,隔大老远都能看清。
记得有一回过年去乡村的亲戚家玩,和几个孩子在乡间小路上玩耍游荡。文竹发现对面长着浓密树木的山林中插着清晰的木牌标语,写着“谁放火,谁坐牢”,这个标语有些新鲜了,文竹大声地把标语读了一遍,同时马上就开始琢磨起“谁”这个字,然后恶作剧般地问:“我放火,谁坐牢?”,结果小堂弟居然也接了一句:“谁放火,我坐牢!”“哈哈哈哈。”文竹好笑地应道,“我放火,你坐牢!”所有的孩子全反应过来,都大笑了起来,小堂弟一脸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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