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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哭了整整一晚上,早上醒来后我赌气地从抽屉里找出来每年生日傅雨希送给我的那些画,把它们带到了学校。
既然是傅雨希亲口说的,那样坚决地说出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也就代表着我也不配再留着它们。
整整一个上午,我都在找最佳时机里拿出来,然后黑着脸向傅雨希走过去重重地拍在他桌子上,帅气地留下一句“还给你”,最后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就算是绝交,也要站在高姿态的那一边。
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拿出来。因为直到最后,我也不愿意用那种矫情的女生的方式做作地表演这一切。
更何况我根本舍不得还给他。
如果我们就这么分道扬镳,那么这些画就是我唯一的纪念了。
中午我和韩默萧依旧约在美术教室吃饭,她一进来就东张西望地到处看了个遍,最后疑惑地问我:“雨希呢?”
“不知道。”我的食欲立刻没有了。
“你们还没和好么,”她无奈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他一定会在这里呢,还特地准备了他最喜欢的虾仁炒饭。”
“他不会来了。”我淡淡地说。
“为什么?”
“因为我们绝交了。”我忍住眼泪把米饭一口一口往嘴里送。
“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你昨天不是去找他谈了么,还说这次无论如何都会跟他和好的。”
“是啊,”我勉强地笑笑,“可是没有用,完全搞砸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又不小心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了,我觉得雨希不是那种小心眼会记仇的人,好好道歉的话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我一开始也是这样认为的,”我咬了咬筷子,咽回快要掉出来的眼泪,“可是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不是道歉和原谅那么简单而已。我们互相都隐藏了太多,所以可能从一开始整个都是错的。”
“什么意思?”她不解地望着我。
“对不起默萧,我现在不想说,”我避开她的视线,“我脑子现在很乱,乱到自己都不明白了,又怎么去跟你解释呢。还是吃完饭再说吧,我真的好饿哦……”我大概真的是乱了,乱到竟然从她的饭盒里夹虾仁往嘴里送。
“不许吃!”
韩默萧的呵斥把我吓了一跳,我从来没想到永远柔声细语的她竟然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我呆呆地望着她生气的脸,不知道她到底在气什么,难道就是为了一个虾仁?
她一把夺下我的筷子拍在桌子上,那双总是温顺的眼睛里此时却带着几分怒气:“我虽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却比你要明白的多。虽然只有几个月的相处,但雨希是什么样子的人,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对你有多么的重视,我也很了解的很。如果是小简你真心跟他道歉的话,他不可能不理会的。”
其实我原来也和她是一样的想法,可经历昨晚的事之后我真的不敢这么想了。此时又听韩默萧说一遍我突然感到分外委屈:“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昨天我真的……”
“小简你知道么,”韩默萧认真地看着我,“以前我奶奶跟我说过,人在很伤心很痛苦的时候就像是被笼罩在黑暗里一样。无论怎么努力都很难一个人从这些情绪里挣扎出来,那种难度就像是自己拉着自己的手想把自己举起来一样。这个时候他就需要另一只手来帮助他,把他从黑暗中拉到光明的地方,而这样的人就叫做朋友,”她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听她这样说的时候我真的很感动,虽然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没有朋友,但是我却一直想一定要好好努力,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也想有把他从黑暗里拉出来的力量。”
“默萧……”
她轻轻握住我的手:“我觉得雨希现在就是那样一种状态,一个人在苦恼中乱打乱撞不知道怎么出来,所以我觉得他在等待着的就是你的这只手,”她微笑起来,“再去试一次好不好,无论他说故意什么气话都不要相信,把你想说的话都告诉他,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韩默萧的话像是带有魔力一般,让我情不自禁地点点头。昨天那种绝望随着这种魔力竟然慢慢释然。
也许从一开始我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吧。
我还是不能相信我和傅雨希的故事就这样结束了。我想再试一次,即使是换我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也好,即使是死皮赖脸地讨好他也好,我也不甘心我们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我在餐厅找到吴畅,他说傅雨希很早就回教室去了,于是我又往教室跑。奇怪的是明明是要去面对傅雨希那张臭脸并且准备着挨骂,我的心情却比上午的时候舒服了许多,心也一点一点变得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