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头发的女人是杨婆婆后院的朱婶,听着杨婆婆又做豆腐了,朱婶立即掏出钱来,塞给喜多,自己去碗架子上翻了个掉漆的盘子出来,也不用喜多动手,自己抄起竖铲,切了两块装到盘里。
凑过去深吸一口气,嘴里赞道:“还是杨婆婆的手艺好!真香!”
笑嘻嘻地就要迈出门去,喜多回过神来,举着钱哎哎地叫了两声。朱婶一楞,“咋?嫌钱少?老王家的豆腐就是五毛钱两块,三毛钱一块啊。”
喜多期期艾艾地说着:“我还不知道婆婆打不打算卖呢。”
朱婶笑着走回来,悄声说:“卖,怎么不卖呢,不卖是傻子,那老王家的豆腐,赶这个味儿可差远了。杨婆婆的豆腐要是卖呀,准保能把老王家的生意顶黄!可惜呀,杨婆婆这两年每次做豆腐,都做那么一丁点儿,只留着她自己吃,这次赶上了,可得赶紧抢两块!”
说完,也不理喜多了,径自扭着腰哼着小曲迈出门去了。
喜多看着手心里的五毛钱,心里甭得多开心了!想了想,干脆试一下!
拿起竖刀,切下来一块留给杨婆婆,剩下的,全部搬到院里的小桌子上。
搬了一把小椅子放在大门口,又把小桌子连豆腐一块搬到大门口,豆腐盆上蒙上纱布,自己就这么拄着腮帮子,坐在小椅子上。
来来往往的人,看着喜多坐在门口,一言不发。面前的桌子放着一个大盆,盆旁边放着一摞空盘子,盘子旁边放着一个纸牌子“新鲜豆腐,三毛一块,五毛两块。”
往来的人都停下了脚步,叽叽喳喳地说着:“这不老杨太太家吗?”
“这是杨老太做的豆腐吗?”
“杨老太又开始卖豆腐了?”
“哎呀,这豆腐真香,快给我来两块。”有人掀开纱布看了看,清清的水中泡着嫩嫩的豆腐,透出一股甜香味。
人围的越来越多,喜多手脚麻利地切豆腐,装盘子,收钱,不一会儿,盆里的那两大板豆腐就卖完了。
后面还有人拿着空盘子往这边跑,听着已经卖完了,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喜多笑眯眯地招呼着:“婶子,明天下午还有,明天再来啊。”
人群散去。喜多收拾了桌子椅子盆子,往院里搬。
关上了大门,兴奋地从兜里掏出刚才收的票子,捻着数了两遍,零零散散的票子,竟然有六块钱!
喜多咧着嘴,眼睛里放出了亮闪闪的光!
杨婆婆回到家里,推开门,就看见了一脸开心的喜多。
喜多麻利地递过来水杯,杨婆婆喝了口水,问道:“啥事这么高兴?”
喜多一抿嘴,从口袋里掏出卷的紧紧的一沓零票放到桌子上。
杨婆婆一楞:“哪来的”喜多忍不住咧嘴笑着:“我下午卖豆腐挣的。”
杨婆婆立刻探头向盆里望去,满满的一大盆豆腐,只剩下巴掌见方的一块。杨婆婆笑了:“你还真能干。”
喜多不好意思地说道:“哪是我的功劳,那些婶子们一听是您做的豆腐,都上来抢了。”
杨婆婆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张折的板板正正的纸,递给喜多。
喜多打开,是一份房屋出受契。受主上写的是夏喜多,出主上写的是杨百年。大红字的“xx县古水镇人民政府”的章子盖在上面,还带着微微的湿意。喜多不解地看着杨婆婆。
杨婆婆抬头看看这个连东西屋加灶间的三间屋,感慨地说:“在这儿住了半辈子了,老了老了,却要走了。”
“这杨百年是我老头子,其实我不姓杨,我叫赵花儿。随了老头子,被他们杨婆子杨婆子的唤了几十年。”
杨婆婆点了点这份房契,郑重地对喜多说道:“今天下午我去找张镇长把这房子过给你了,你治好了我的眼睛,我也正好要回老家了,就把这遮风挡雨的地方送给你。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把这个收好,啥时也别弄掉了。”
杨婆婆把这房契又再次折好,放到喜多手里。
喜多手捧着这张轻飘飘的小纸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天色不早了,杨婆婆叮嘱着喜多,明天还是四点来,再做一次豆腐。喜多答应了,拎起灶间的皮桶就回了。
杨婆婆看着院里小桌子上立的那个小纸牌,又看看饭桌上还放着的那一卷毛票,微微笑了,这个小徒弟,还真是个说干就干的,是个爽利人,杨家豆腐传到她手里准没错!
喜多往回走着,刚到大门,就闻到屋里飘出阵阵的香味。推门进去,看到曹丽萍和少军两个人正在做饭呢。少军坐在灶前烧着火,丽萍正挥舞着大铁勺子翻炒着锅里的菜。
喜多高兴地问着:“做啥好吃的呢,这么香?”
丽萍笑着从灶台后面装好盘的菜里,挑出一块还冒着热气的五花三层肉,塞到喜多嘴里。入口即化甜香鲜美的肉,让喜多一边大口嚼着,一边满足的唔唔直叫。
等小务回来,全家人便开了饭。
丽萍的手艺不是盖的,香喷喷的白米饭,配上肥瘦相间松软香甜的红烧肉,还有一碟柿子炒鸡蛋,再搭上一盆碧绿的菠菜汤,黄白红绿,颜色漂亮极了,香的大伙都要把舌头吞下去了。
喜多突然想起来早上拿来的豆腐还剩下半块,急忙起身去端了过来,找出大酱罐子,用勺子舀出来些豆瓣酱放到碟子里。丽萍用筷子掐了一块大豆腐,蘸了蘸那个大酱,放到嘴里一抿,连连点头:“好吃好吃!”
“对了,听说杨婆婆家今天又卖豆腐了。”丽萍笑着说,“你这豆腐不会是从她那儿来的吧?”
喜多咧嘴一笑,和少军对视了一眼,笑着问丽萍:“姐,你要是爱吃,往后我天天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