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钟从坑底冉冉升起,脱去了泥模的巨钟,周身泛着金属的凝重光泽,厚重、古朴,连那微微的摇晃,都似有万钧之力。
宋礼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转身望向朱棣,朱棣定定地凝视着那口巨钟,很久才重重地一挥手,断然道:“击钟!”
“当~~~~”
一声轰鸣,悠扬的钟声顿时向天地间扩散开来。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听止了,所有人都屏息听着那钟声,浑厚的嗡嗡声带着庄严、神圣的气氛久久不绝。
钟声飞入苍穹,泻入九城,震dang在每个人的心中,渐渐的,每个人脸上都浮满了笑容。
夏浔暗暗地算着,这一撞,钟声持续的声音竟然长达三分钟之久。
钟声渐渐弱下去,朱棣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越来越响亮,文武百官一齐躬身下去,齐声道:“天佑大明,恭喜皇上!”
朱棣大笑着,把大手一挥,欣然道:“赏!所有参与铸钟人员,皆予重赏!”
就在这时,木恩像一只被钟声惊醒的土拨鼠似的爬上城墙,探头探脑地向这里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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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看着手中的东西,越看越怒,因为铸钟成功带来的喜悦已被一扫而空。
东缉事厂查缉:纪纲心腹纪悠南任南镇抚司的时候,受纪纲指使,截留大批新式火铳及武器甲胄,藏匿于纪纲si宅。锦衣卫指挥佥事塞哈智、锦衣卫南镇抚使刘玉珏附上纪纲自军器局索取武器甲胄的记录及人证名单。
东辑事厂查辑:两淮盐场、安丰盐场、上吉盐场等地盐商举告:纪纲党羽沈文度,携纪纲矫诏自盐场取盐,需索无度,数年来索取食盐,计价亿万,两淮盐场潘启年等附为人证,并附纪纲矫诏一份。
东辑事厂查辑:例年来,纪纲利用权势,擅自征用漕运船只,为其运输si货,所得产入si囊。大明漕运总督陈暄附上人证、物证。
东辑事厂查辑:纪纲籍纠察百官及查缉谋反事之便利,构陷、勒索江南富商数百家,至于搜刮民间商户、夺取百姓田产,数不胜数,都察院黄真查证属实,并附受害富商的人证、物证。
东辑事厂查辑:都督薛禄纳妾,纪纲见该女子貌美,yu夺不得,心中大忿,于宫中偶遇薛禄,竟动手殴打,致使薛都督脑裂几死,迄今留下隐疾。都督薛禄,官位在纪纲之上,乃靖难功臣,却畏纪纲权柄,只得忍气吞声,朝中文武受纪纲凌辱欺压者甚众,多如薛禄,敢怒而不敢言。
东辑事厂查辑:纪纲负责皇宫选秀事,si自截留入选秀女,纳入si宅享用,现为纪纲姬妾。
东辑事厂查辑:纪纲阉割良家幼童百余人,充入后宅shi候内眷起居,仪同帝王,僭越,大不敬!
东辑事厂查辑:……
朱棣看着,一双手忍不住发起抖来,他的脸皮越绷越紧,脸se越来越青,仿佛那口试铸的大钟所发出的金铁之se。
假传圣旨、蓄养太监、截留秀女、欺压大臣……,为什么?为什么?朕这么信任他,为什么他可以……可以如此的无法无天!在他眼里,朕到底算什么?
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一记记耳光狠狠地扇在朱棣的脸上!
朱棣万万没有想到,他一直信任、庇护的人竟然可以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而他竟一无所觉,竟始终把这个纪纲当成一个可以无限信赖的可用之臣。
此刻,在他心中何只是愤怒和痛心,更有那被蔽的羞愧和无尽的懊恼!
一直以来,在朱棣心中,纪纲或许是有些太过热衷功利的毛病,但是世上哪有完人?
在他心目中,纪纲一直是最乖巧、最听话、最体贴他的臣子,虽然纪纲不及解缙的文学才华、不及杨荣的治政能力、不及张辅的军功赫赫,不及夏浔的才干谋略,但他最能体察上意,完全惟命是从!
想不到啊,本以为是一只忠诚的看家犬,却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哈哈哈哈……”
朱棣一阵悲愤地大笑,然后一只铁拳重锤一般狠狠擂在御案上:“砰!”
朱棣双目赤红,厉声咆哮道:“纪纲贼子,安敢如此欺朕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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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浔向永乐皇帝据理力争,要求严惩纪纲的那番奏对,纪纲第二天就知道了。
那时他正在天津卫,开春了,锦衣卫衙门已开始动工建筑,他必须得在场,不能整天赖在皇帝身边,但他在皇帝身边早就重金收买了一些shi卫、宦官为耳目,朝堂上的事情很少能瞒得过他。
闻讯之后,纪纲心中大恨。不过皇帝如此明显的袒护又让他放下了心事,只要皇帝无心惩办他,旁人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
心事虽然放下,他对夏浔的恨意却又加重了几重,纪纲本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咬牙切齿的立即就想还以颜se。
可夏浔想扳倒他固然不容易,他想扳倒夏浔更是难上加难,此前一次次用计,可都失败了。如今夏浔比以前更受宠信,如何治之?
思来想去,纪纲觉得只有从君王大忌上面着手,才有扳倒夏浔的可能。
纪纲绞尽脑汁,仔细谋划了两天,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