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齐誩周围的声音一下子涨潮般涌过来,而他却一点也听不到。
耳边就只有“嘭”、“嘭”、“嘭”这种一次强过一次的低沉撞击声——是心脏,心脏怦怦直响的声音将面前无数观众们的一片喧哗声盖了过去,像有人一不小心按下了静音开关。他坐在一片空白之中,只听见自己渐渐急促起来的呼吸。
有种……正在低烧的感觉。
体温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沈雁把这个id报出来之后并没有说明为什么,也不必说明,静静朝提问的人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已经回答完毕。
于观众,他不必说明,因为光是听到这个id就已经足够全场沸腾。
于齐誩,他也不必说明——因为齐誩应该懂。
齐誩懂。
因为懂,所以在听到答案的时候他几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过克制住了。
此时他忽然产生了一个冲动——和刚刚想站起来跑上台的冲动不同,不是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的冲动,而是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理智还在,人也相当冷静,却仍会选择去做一件平时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沈雁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要下去了。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最后一次机会——
看到台上的主持人已经走上前,准备选出下一位提问的人,他喉结微微一动,顷刻间打定主意,忽然把自己的手高高举了起来。
“喂喂……”
身旁的裘天扬着实被他这个举动吓得震了一震,愕然而视,忍不住匆匆叫出两声,试图提醒他。
他心口突突直跳,脸上的笑容却很坦荡,胸膛里填满的暖乎乎的东西让他有决心将手持续举下去。为了表现出积极性,他甚至还把手朝台上挥了挥,确保台上的人可以注意到自己。
沈雁注意到了,不由怔了怔。
当他见到齐誩举起手的时候便深深懵了一下,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吃惊地递过去一记询问的眼神。齐誩和他目光碰到一起,笑容更灿烂了,手一直高高举着,完全没有放下来的意思,亦没有任何害怕或彷徨——看上去是真的自发自觉想提问。
沈雁这时候忽然双唇一动,匆匆叫住阳春曲:“……主持人。”
“嗯?”
阳春曲还在纠结应该选谁,听到他叫自己,于是回头茫然地看着他。
沈雁低了低眼,哑着声音问:“最后一个提问的人……可以,由我自己选吗?”
原来是这件事。阳春曲当然不会不答应:“可以呀。”
说罢,就把选择权交还到了他本人手中。
一听沈雁要自己选,下面的粉丝们举手举得更踊跃了,竭力争取最后一个问题的提问权,有人在座位上一边举手一边喊“猫爸爸看我看我”,还有的人直接站起来,双手一起挥舞,还蹦蹦跳跳让自己更显眼。
但是这些在沈雁眼里似乎都印在一张黑白胶片上,唯独坐在最后一排的那个微笑的人色彩明亮,亮得让他移不开双目。
于是缓缓吸一口气,抬起手,指向那里。
“最后一排,”他低声开口,“最后一排那个举手的人——”
所有人都同一时间顺着沈雁指过去的方向猛地一回头,会场上的目光一刹那间牢牢集中到齐誩身上,在此当中有好奇的,有失落的,有羡慕的,也有怪他抢了名额而怨气满满的。齐誩面对那么多双眼睛的注目礼,仍旧镇定如初,从容地笑了笑把手放下,不动声色地轻轻站起身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
观众们的窃窃私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咦,提问的人是男的!”
“咦,模样还挺斯文的!”
“总觉得男的都是原著粉或者游戏粉,问不出什么我们感兴趣的问题,好、忧、伤!”
“这位小哥,这位小哥,能不能帮我们问关于不问归期的问题!你是最后一个,你如果不问的话就问不到了,拜托~”
人们纷纷朝他投来极其强烈的期待的视线,毕竟在这种情况下,只能寄望他从沈雁口中挖掘出有关“不问归期”的料了。
面对现场一个个直勾勾盯住自己的人,特别是那些乞求他追问关于“不问归期”的问题的人,齐誩莞尔一笑,先不紧不迫地清了清自己的喉咙,然后用手指敲敲麦克风表面试音,最后才缓缓张开口:“嗯……首先,谢谢你对上一个问题的回答,我很荣幸。”
他的声音慢悠悠地透过扬声器传出去,现场忽然死寂了一秒钟。
下一秒全场尖叫起来。
“哎呀妈呀!”
“不问归期?不问归期本人?啊啊啊啊……”
“天啊,这个声音妥妥的是不问归期吧,而且他还说‘很荣幸’,绝对就是本人了啊!我差点心脏病了有没有!”
众人犹如惊弓之鸟般叽叽喳喳乱叫的反应让齐誩不由自主想笑,不过他忍住了,用一种非常休闲的姿势懒洋洋地站着。
心脏此时此刻还有些吵,可他并不慌,也不忙。
这时候沈雁回应了他一句:“不客气。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这种回应方式,任何人都听得出他对于齐誩的真正身份完全不惊讶,显然从一开始就知道对方是谁了。场内的气氛迅速白热化,粉丝们纷纷交头接耳,压抑不住兴奋之色,这个意外之外的发展令不少人激动得讲话都在哆嗦。
“呵呵……”
齐誩笑了笑。笑的时候,气息又轻又软地扑上麦克风表面,别人几乎可以听出里面那种愉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