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在一家花店买了一束白菊花,然后和齐誩一同搭乘公交,来到城北郊区的一座公墓。
公墓是早期建的,门面没有现在开发的那些那么崭新,大门上的牌匾已经反反复复刷过几次油漆,四个角仍是有些破旧。不过这个地方三面环山,一面傍水,加上绿化工作到位,不失为一个入土为安的好选择。四十分钟的车程已经将都市的喧嚣远远抛开,一场雨更是洗尽尘埃,清新空气扑面而来,使人可以慢慢静下心。
齐誩一路观察这里的环境,在沈雁的引导下渐渐走下坡,绕过一片松柏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临水而立,顺着河流堤岸的走向延伸过去。
“我爷爷的骨灰就葬在这里。”沈雁声音很轻,语气却显得沉重。
因为下过雨的缘故,附近除了他们以外没有别人来扫墓,只远远看见一两名工作人员在清扫雨后的枯枝落叶。齐誩于是伸出手,安慰式地拉住沈雁,让他牵着自己走:“带我去看看吧。”
沈雁缓缓回握:“嗯。”
沈雁爷爷的墓碑和旁边的其它墓碑没有什么不同。
白色基石为底,雕刻铭文的地方则用了黑色大理石板,凿刻成字之后填入一层银漆,黑底白字,肃穆庄重。墓碑中间还有一张黑白照片——老人在照片上的年纪比过世时稍稍年轻一点,应该是中年时候拍的,目光和煦,微微含笑,可以想象出他生前应该是一个温厚的人。
这块墓碑是以家族成员的名义立的,因为碑文上还列着老人一众子女以及孙子孙女辈的姓名。
齐誩从头看到尾。上面姓沈的人很多,却独独没有刻“沈雁”这两个字。
注意到这个细节的时候,他心底微微一颤,却是一言不发,匆匆移开视线以免沈雁发现自己在找什么。
沈雁确实没有发现他的不自然,正专心清理墓碑上沾着的落叶,掸去碑身上的雨水,这才把那束白菊轻轻放下。
“爷爷,我来看你了。”
沈雁低□,做出一个半跪的姿势。但是因为地面潮湿,膝头没有真正落地。
齐誩照他的样子跪下来,神情端正,礼貌地介绍自己:“沈爷爷好,我叫齐誩,今天是第一次来探望您。”
沈雁这时候轻轻侧目看着齐誩,目光里的温柔渗入笑容,半晌,转回去对墓碑上的照片说:“齐誩他……是我的男朋友。”
最后三个字还有些不大顺口,不过到底完完整整说了出来,没有后悔的意思。
齐誩愣了愣,好半天才听明白沈雁在说什么,脸上有些烫,在老人的墓碑面前一下子不好意思把头抬起来。在这么庄重的场合,面对一个这么尊敬的人,沈雁那样说就等于正式介绍一样。
他知道沈雁是一个对待感情很认真的男人。不过能实实在在听到他在别人面前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按捺不住那份喜悦。
照片上老人的笑容久久定格,仿佛一个最及时,最温暖的祝福。
“爷爷,”沈雁安静片刻,缓缓道出下面的话,“你临终时,一直惦记着我身边没有人陪,没有人听我说话,但是现在都已经不要紧了。齐誩他人很好,有他在……我的病一定会慢慢痊愈,请你在那边放心。我和他,会好好生活下去——好好地,珍惜现在所有的一切。”
齐誩听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鼻子一酸,极力压制住了,尽量不让自己在这种时候不争气地掉泪。
又是一阵沉默。
沈雁双目紧闭,暂停了大概有三分钟,终于接下去。
“今晚,我就要迈出第一步。为了他,也为了自己。”沈雁深吸一口气,紧紧握住齐誩的手,重新睁开眼睛,目光坚定,“我将会扮演一个和爷爷你性格相仿的角色。希望你能保佑我克服心理障碍,把你以前给过我的那种关怀,通过我的声音和表演……带给在场所有的听众,带给更多的人。谢谢。”
说罢,深深一鞠躬。
齐誩也紧紧回握他的手,跟着一鞠躬,默念着:爷爷,谢谢您……曾经对他的照顾。
两个人在墓碑前静静待了一会儿,多余的话并没有说,因为没有必要。沉默也是沈雁固有的一种交流方式。
“回家吧。”良久,沈雁轻轻起身,也把身边的人拉起来。
“嗯。”
两人留下花束,无声无息离开老人的墓,原路返回。此时已经将近中午,陆陆续续有几户人家趁周日休息过来扫墓,齐誩想了想,便拽着沈雁的手放到自己大衣一侧的口袋里,自己的手也揣进去,悄悄握着。
两个人肩并肩贴着走,旁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们双手相握。
刚刚在墓碑前气氛有些感伤,齐誩打量沈雁脸色不太好,似乎还回不过情绪,便故意半认真,半玩笑地说:“我一开始以为……你转正之后,第一次出门是要带我出去约会,没想到你更厉害,直接就领着见家长了。”
这句话果然立竿见影。沈雁怔了怔,蓦地回头看着他,迟疑地问:“……我,是不是太唐突了?”
说实话,公墓这种地方不是人人都喜欢来的。
齐誩见他一脸忐忑,忍不住“哧”地笑出声:“逗你的。其实你带我来这么重要的地方,我很开心。”
沈雁闻言微微松一口气。他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