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憋在胸口的这股子邪火,吐不出的咽不下,岂能不发作?
没多会就见她挑着眉梢,对着满桌子的美味佳肴挑剔起来,干果也不好,果脯也不成,青菜不新鲜,鱼肉蒸老了,点心太甜,汤又太咸,简直就没有一样可心合意的。
韩老大人的几个儿媳也都是有身份的大家小姐出身,很是顾脸面的人,一见婆婆这样的不管不顾的做起来,面上都是尴尬的不行,连带着四五位陪客的小姐,也是低着头面红似血,连饭都不用了。
韩大夫人紧紧的呡着唇角,也不当即就劝,直到看着自家婆婆发作的差不多了,这才出言罚了大厨房管事妈妈的月银,做个了结。
不得不说,这个儿媳妇儿对自家婆婆还是很了解的,机会瞧得忒准。
她这边一发话处置了自己的心腹,韩老夫人大觉满意,这才算是消停下来,一言不发的就吃了两碗玉梗米饭,一碗甜汤,还外加两块莲蓉蜂蜜点心。
崔婉清这会才算是真开了眼界,前面甩脸色找茬,所有的菜品都被她批评了一遍,可是翻过脸还能将说的没有半点好的饭菜,吃下去这么多,一点都不意思意思的装下样子,还真是脸皮够厚啊!
崔婉清活了两辈子,见过的当家主母,老封君不在少数,到此时才算是对比出来,原来农村的泼妇跟世家的贵妇,真还是有本质上的不同的。
那些人也许也贪财,也多事,也会暗地里斗个不休,但是全都无一例外的好面子,爱虚荣,在这种家里有客人到访的时刻,就算是心里气的要吐血了,还是绝不会如韩老夫人这般放肆的胡乱折腾。
要知道,世家大族的颜面,有时候会比一条鲜活的人命还要重要,韩老夫人这般的恣意无形,也难怪韩府甚少待客了。
这一场免费的大戏看下来,崔婉清突然觉得韩老大人好生可怜,怪不得他管理门户这般的紧,恐怕但凡他那边有一丝松动,这边的韩老夫人,就敢收一座金山回来,再将韩府的脸面丢到八条街以外去呢。
她不由的在心里暗暗感激韩老大人,能为自己想的如此周到,特特的为自己引荐,拜了赵紫英为师。
这样一来,自己可就不用和这一屋子的极品打交道了,这得省多少心呢?
想到这些,崔婉清看向赵紫英的眼神,越发的柔和起来,她却是不知道。
崔婉清今日的礼物虽然是送的多,又送的好,可依旧没能如愿的讨得韩老夫人欢心,反倒还怕是落下了不是。
这样的情形下,饶是崔婉清再不将俗人俗事放在眼里,可也会觉着坐的好生无味,可叹前院迟迟不见人来请,想必是人家爷们间谈的正投契。
“他们倒是乐呵了,可怜自己要在这里看老夫人抽风,这不是悲催是什么?”崔婉清这样一想,面上虽还稳得住,但这眼神已经变了味道了。
赵紫英原本和韩大夫人交好,两人在一堆说话,见崔婉清有点不自在,便寻了借口来到崔婉清身边,有她相陪,崔婉清才又将心里的那股子急躁压了下去。
此时用饭已毕,大家又重回西暖阁,韩老夫人打年轻时便没有午憩的习惯,这会眼睛滴溜一转,却又有了幺蛾子,她要打牌,还点名让崔婉清上场陪着顽。
崔婉清登时就无语了,想来门廊上那些精致,有意境的盆栽,也是大雅之做啊,怎么会出自如此俗人之手?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家中来客打牌乃是常事,可是谁又会让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娃儿上牌桌呢?
呃,这位韩老夫人的做派还真是奇葩,也不知道这脑子里都想的什么?
崔婉清最是知道,自家祖母和外祖母就算手再痒痒,宁愿去喊了有身份的老妈妈来作陪,也不会喊自家小姐动这些个玩意儿啊。
赵紫英见舅母越发得以忘形起来,不禁大为不悦,板着脸就看了一眼交好的大表嫂,却见坐在对面的大表嫂,也是蹙着眉头,很是无奈,看向崔婉清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歉意。
她才刚惹了自家婆婆恼怒,这会哪里还敢紧接着再来第二遭?自家的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物,韩大夫人心里最清楚,此时此刻最好是顺毛撲娑,不再擅动为佳。
可是她又与赵紫英交好,连带的对崔婉清也是颇有好感,怎能视若无睹?
韩大夫人暗自纠结了一会,终是不原让赵紫英不快,遂硬着头皮起身言道:“母亲,今日崔九小姐是跟着兄长们一起来的,恐怕坐不了多久就要离开,这要是刚上了桌子就要下场,岂不是扫了您的兴致?不如就让儿媳妇们陪您耍耍?”
韩大夫人这话劝得合情合理,说话也是条理清晰,不温不火,不愧是清贵人家出身,的确是个明事理的管家夫人,只可惜遇见这么一位极品婆婆,想来平素怕是没少受为难。
崔婉清见她肯出头替自己说话,心中大觉畅快,给韩大夫人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扭脸笑眯眯的对韩老夫人言道:“老夫人,清儿就不上桌子了,不过陪您乐乐还是可以的,不如这样,咱们俩搭班,您来上场,清儿来出银子,好不好?”
崔婉清向来知道以毒攻毒,你不是爱钱么?那就给你钱,白给!
她这法子还真是对症下药,及是管用。
只见韩老夫人原本极为不快的脸色,在听到崔婉清的话后,瞬间阴转晴天,高兴的不行,连声催促道:“好,好,快让人将牌摆好了,咱们这就开始吧。”
韩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