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可苏紫染却觉得,若是君洛寒的仇人活生生站在他眼前,那必然不是被他如刀的冷冽目光给射死的,而是被他一言不发的漠然姿态给憋死的!
虽然她承认她和叶听风的事确实是她的错,她更知道要一个古代男人接受一个婚前失贞的女人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她甚至做好了被赐一纸休书的下场,可无论如何,他好歹跟她说点什么,哪怕是什么难听讽刺的话也好过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甚至连一句该有的质问也没有,怎能不让她焦躁难安?
她如今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
而且说到底,那件事又不是她自愿的,若是真那么嫌弃她,昨晚为什么不直接从她的床上滚下去?现在做都做了,竟然还敢跟她摆架子?
这么一想,苏紫染也没了要伏低做小的心思,一改马车里低眉顺眼的样子,赌气般地微扬着脖子,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信步跟着他往莲妃的宫里走了去,姿势却有些诡异的扭曲。
君洛寒自然没有错过她神色的变化,眉梢微微挑起,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却依旧不语。
芳菲殿内室之中,景帝竟也在,一言不发地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合眼休憩的莲妃。
苏紫染看到这样一幅情景甚感无奈,这宫里恐怕也只有莲妃一人敢这么对皇帝了,其他的妃子哪怕病得再重,也决计要倚在帝王怀里呻吟哀叹两声,哪儿有人像莲妃这般把帝王闲置在旁爱搭不理的?
不过景帝这幅模样倒是和君洛寒有些像,真不愧是亲父子,俩人不喜说话的毛病估计就是这么遗传来的!
“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
“臣媳给父皇母妃请安。”
两人的声音一并响起,莲妃立刻就睁开了眼,微微探出头来看到他们,淡然若水的眉宇间明显添了丝跃然的生气:“寒儿和紫染来了,快来母妃身边坐会儿)”
景帝一下子有些尴尬,莲妃这分明是连遮掩都省了,就这么明摆着不给他面子。他皱了皱眉,似乎要说什么,只是最终也没发作,甚至好脾气地给那两人让了个位置。
帝王站着,身为子女的又哪儿真敢坐下,也就一并站在了莲妃的床边。
苏紫染不敢看他,对着莲妃关切问道:“最近天寒地冻的,母妃可是感染了风寒,还是头疼的毛病又犯了?”
“本宫没什么大碍,是那些小丫头大惊小怪了,还特地要你们往宫里跑一趟。”莲妃无奈地笑笑,拍着她的手安抚,“往后再有这种事,你们不必跟着瞎忙活,本宫的身体,本宫自己知道。”
苏紫染尴尬地弯了弯唇,心说这可不是那些小丫头要瞎忙活,而是景帝要他们忙活,只好回以一笑:“母妃说的哪里话,就算只是小小的病痛,身为子女的也该时时陪伴在旁才是。”
景帝不知何故突然叹了口气,约摸是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有些多余,明明他是莲妃的丈夫、是睿王的父亲,却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隔绝在这些人外面,眼中隐隐闪过几分落寞,沉声道:“朕先回去了,你们在这里好好陪莲妃说说话。”
说罢,也不等众人开口,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恭送父皇。”
苏紫染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瞥见莲妃复杂的视线从景帝身上收回,不由对这两人之间的纠葛生出了一丝微弱的好奇。
莲妃似乎是松了口气地说:“你们父皇已经走了,都别拘谨着了,快来母妃身边坐。”
苏紫染正待过去,君洛寒突然出人意料地扶了她一把:“怎么这么倔呢,刚才母妃让你坐还不坐,一会儿回去又该喊腰酸了。”
说完,只有他这个始作俑者依旧面无表情,似乎他的话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一样。
莲妃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视线几分暧昧、几分欣慰,眼底的笑意较之方才又深了几分。
苏紫染却是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连带着脚下也发软,幸亏男人的手还在她的胳膊上,不然她估计就得跌到莲妃身边去了。
狠狠剜了他一眼,这才愤愤地往床沿一坐。
莲妃笑着拉起她的手,那笑容一看就让人觉着瘆的慌,苏紫染直觉她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紫染啊,本宫这身子恐怕会越来越不利落,你们赶紧趁着母妃还能抱得动小娃娃的时候生一个吧,也好让本宫感受感受那寻常百姓家的天伦之乐。”
果然!
以往都是暗示,如今却因为君洛寒方才那句话直接挑明了说,苏紫染额角突突地跳了几下,哭笑不得地暗道,母妃哟,你方才不还说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么,如今却为了抱孙子又开始说自己身子不好了?
明显地感受到四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原本就已经滚烫的脸颊此刻竟是一番火辣辣的滋味,她小小地挪了挪位置,只觉如坐针毡,恨不能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只是莲妃的掌心还在她的手背上,殷切的目光更是有一种不得到她的肯定回答就誓不罢休的意味,她根本无处可逃,微微侧首看了一眼那个造成这种结果的罪魁祸首,却见他似笑非笑地微挑着眉,潋滟的凤眸黝黑晶亮,似乎也对她的答案颇为期待。
靠!
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爆了个粗口,苏紫染尴尬地讪笑两声,硬着头皮支吾道:“母妃,这种事……也不是紫染说了算的呀……”
说完,她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其实她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