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睿王造反”这个消息的时候,苏紫染的脸色登时一白,所有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全身绵软地瘫坐在身旁的矮榻上。
那人向来小心谨慎,从未有过失算的时候,为何这次会这么不理智地让人扣上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
到头来,他还是赌输了吗?苏陵川还是背叛了他吗?
为什么她明明跟了过去,为什么她明明知道了一切,为什么明明连她自己也不相信苏陵川会真心倚靠睿王府,最终却还是没有出声阻止他?
难道在她心里,他的安危还比不上那一星半点的嫉妒心吗?
不,不是这样!
他很重要,他比谁都来得重要!她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哪怕他心里没有她。
可是,要怎么救他?
难道要她供出自己的亲生父亲,说这一切都是苏陵川在背后陷害的吗?若是那样,苏家又该怎么办?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竟手足无措,两边都是重要的人,重要到都是她愿意拼劲全力却保护的人,可是当这两方出现在心中的天平上,她要如何抉择?
龙吟宫。
袅袅熏香之中,一袭明黄挺拔而坐,威严的气势足以震慑四方,只是那双沉沉的眼中透露的情绪却是愤怒中带着苦涩与挣扎,甚至满含迷惘彷徨。
身为帝王,一招错,满盘皆输,所以他从不允许自己有半分心软。哪怕如今关在宗人府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也能做得毫不犹豫。
都说帝王之家便是如此无情,又有谁知道,他在下那个命令的时候心里又有多悲凉?顺着良王的话,他甚至对那亲口承认谋反的逆子也生了恻隐之心,甚至动了只要那逆子说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自己这次就放过他的冲动!
可他又是如何会回报自己的?
从头到尾,除了“无话可说”这一句之外,一言不发,自己甚至没有从他眼中看出半分悔过的神情。
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做皇帝,想到连父子之情也不顾,想到连一丝后悔都不曾有吗?
“皇上,莲妃娘娘她身子不好,如今已在外头跪了大半个时辰了,皇上当真不宣她进来吗?”帝王身边新换的大太监李成德轻声询问。
景帝看似面无表情,实则那个微微抿唇的动作已经让李成德看出了一丝端倪,跟了帝王这么多年,虽然他没有宋廉那般活络的心思和那些每日贴身服侍的经验,可帝王的心思他总还是能揣摩到一些——他知道,帝王心里还是顾着莲妃娘娘的,若是换了别的主子,哪怕得宠如丽妃和清妃,他也是死都不敢对帝王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原以为帝王会心疼,哪知李成德等来的答案却只是一生冷嗤加上一句凉薄到极点的话语。
“她爱跪就让她跪着,不见!”
其实景帝此刻的心思也是万般复杂,别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就算是见了面也都是冷冷淡淡,唯独这个时候要求自己了才肯来龙吟宫见他,她把自己这个皇帝当成了什么?果真是因为自己心里念着她这么一丝半分,她就敢恃宠而骄这么多年吗?
而且她此次求见的目的,不外乎是为那逆子求情,他怎么能在这时候让人动摇自己?
门外,炎炎烈日之下,莲妃一身素衣直挺挺地跪在龙吟宫门口,秀丽白皙的面容因长时间的曝晒泛出阵阵红晕,额上沁出了薄薄细汗,只是那张保养得当的面容依旧貌美清丽,不可比拟。
她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跪了这么长时间,且不说膝盖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力道,便是那灼热的温度也足够让她的头疾再次发作,只是这一回她信念坚定,任凭贴身丫鬟在旁苦苦哀求也不肯起来,只愿求得当年那个负心人见她一面。
空气中隐隐飘入一阵脂粉香气,并不难闻,是宫中妃嫔常用的那种,只是本能地觉得厌恶,秀丽的眉峰微微蹙起。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这样的味道无疑是让她恶心到想吐的,长吁一口气,强忍着一动不动地跪在龙吟宫门前。
“哟,这不是莲妃姐姐吗?”
原来是她——圣宠正浓的清妃。
莲妃敛了敛眸,并不答话,像是没有听到对方问候一样,双眼直直地盯着前方朱红色的大门,似乎除了那个,便没有什么再能入得了她的眼了。
“哼,摆什么臭架子!”清妃不屑地扫了她一眼,站在她身旁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不就是个小小的妃子吗,还真当自己有多得宠似的。当初多么清高啊,如今也不过是跪在龙吟宫门口还遭皇上拒见的一个普通嫔妃罢了。
莲妃不曾开口,倒是她身旁的贴身宫女忍不住了,双眼气得通红:“清妃娘娘,咱们娘娘素来跟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在这时候落井下石呢!”
清妃登时大怒,狠狠斥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这样跟本宫说话?”
“明明就是清妃娘娘欺人太甚!”
“哈哈哈,本宫如何欺负你们主仆了?难道本宫说得不是事实吗?”清妃捋了捋自己华丽的宫装,眉梢微微一挑,“要本宫说,莲妃真是瞎了眼,当初有个那样爬上龙床的宫女,如今收养的儿子又是个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也当真是时运不济。”
莲妃蓦然抬眸,神色冷漠地扫了她一眼:“那都是本宫的事,不牢清妃费心。”
平日里莲妃的性子总是清清淡淡,这么多年来虽然不喜和人说话,却从未和谁发过火,如今也不过一声冷笑,竟有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