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院子里,一身墨袍和一袭青灰两名男子迎面而立,端看两人的样子,一个讳莫如深,一个却是微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唯有周身那股浑然冷冽的气质竟是不谋而合。
沉寂到诡异的气氛最终还是由君洛羽率先打破:“承庆,苏陵川那个老匹夫背叛本宫一事,你觉得是何人在背后指使?”
对面的人敛了敛眸,问:“太子为何认为一定是有人指使?”
“若是无人指使,就苏陵川那个宵小鼠辈,谅他也没那个胆子违抗本宫的命令!”君洛羽陡然大怒,咬牙切齿道:“他既然敢背叛本宫,就该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虽然本宫并无损失,但是本宫绝不会就此放过他的!”
方承庆笑了笑,不答反问:“太子当初既然刻意瞒了下官这件事,想必是不愿让下官介入,或者是不信任下官,如今为何又在下官面前提起?”
不意他会突然有此一问,君洛羽神色微变:“此事是本宫临时起意,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后来更是把一切交给了五弟去办,所以认为你没什么知道的必要,并非你口中的刻意隐瞒。”
瞥见对方眼中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他顿了顿,又放低了声音安抚道:“承庆,连父皇都知道你是本宫的人,本宫自然是相信你的,你不必多想。”
“是,下官知道了。”
“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本宫你的真实想法了吗?”
含笑揶揄的声音让方承庆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轻咳一声,道:“下官起初觉得这件事是睿王的阴谋,只是后来仔细一想,又觉得睿王没有必要拐这么大的弯去陷害他自己,毕竟这么做非但会让皇上对他的印象变差,甚至可能招来杀生之祸,哪怕他有天大的目的也是得不偿失。”
君洛羽墨黑的瞳孔微微一敛,意味不明的视线在方承庆脸上停驻了几秒,方才轻轻“恩”了一声,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至于良王,下官觉得他不像会是做这种事的人,若太子一定要问下官是为什么,下官只能说,凭下官的直觉来看,良王不可能会害睿王。”
“所以呢?”
“所以剩下的敢这么做的就只有赵王、宣王和炎王了。”
君洛羽脸色一变,眼瞳中霎时闪过一道凌厉的锋芒:“为何是炎王?你知道的,他是本宫的人。”
“太子恕罪,下官并非有意怀疑炎王,可下官还是认为,炎王虽然素来与太子交好,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太子还是莫要太过相信一个人为好。皇位面前,别说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便是亲兄弟也不过尔尔,如今炎王之所以会甘愿投于太子麾下,不也是因为太子是太子吗?”
说到最后,他干脆屈膝跪下,神色恭敬却不失傲骨,全然一幅尽忠死谏的样子。
“如果太子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下官以为,最有嫌疑的人反而是炎王而非旁人。毕竟赵王已经成了丧家之犬,如今自身难保,哪怕当日是睿王害得他功败垂成,他也不会急进到选择在现在这个时候报复;而炎王是对这整件事最了解的人,太子试想,若是他也对这皇位有兴趣,那么他是否会让太子得到睿王手中的一兵一卒?”
“够了!”君洛羽沉声打断,紧蹙的眉宇间不难看出几分暴躁与怒气,“炎王那边本宫自有考量,以后不准再提!反倒是宣王,你为何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起过他?”
太子没有开口,方承庆自然不能起身,其实他现在也无法确定这件事究竟是谁做的,将一切推到炎王身上也不过是找了其中一个可能性来离间君洛羽和他之间的信任,哪怕如今君洛羽表面上全然不信,可到底还是会在心里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本就是个多疑之人,又怎么可能完完全全去相信一个人?
而自己要的,就是这么万分之一的怀疑——自己从未指望这么几句话就能破坏炎王和太子之间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
“回禀太子,下官无能,宣王这个人表面上似乎无害,可实际上下官自认看不透他,所以请太子恕罪,下官不敢妄言。”
君洛羽往前走了两步,直至离他仅剩一步之遥才停下,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眸中似有暗波隐晦流转:“不妄言乃是方大人的优点,本宫又怎么可能因此怪罪?”
见对方明显因为这话愣了愣,他忽然意味不明地勾着唇角,伸手将人扶起,还屈尊降贵地替他整了整衣襟,触得手下的人明显一惊,他却像是心情甚好地转身离开。
玄色背影大步流星而去,方承庆的心却还像是被人紧紧攥着,呼吸不稳,难道他的身份暴露了?
龙吟宫。
景帝一脸肃容地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双眉紧锁,过了一会儿终于抬头,沉声问道:“李成德,这东西是哪里发现的?”
“回皇上,奴才方才替皇上传膳回来就在宫门口看到了这个,问门口的侍卫,他们却说,送这东西来的小太监说这是皇上吩咐的,可他们不敢贸然进来打扰,所以就等奴才回来的时候交到了奴才手中。”
想了想,他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奴才知罪。这东西想来定是有心之人要呈给皇上的,奴才不该擅自做主将其带入龙吟宫,请皇上降罪!”
景帝沉默了好半响,脸上神思不定,忽闻内殿传来动静,立刻摆了摆手:“此事怪不得你,你下去吧,切记不可再跟旁人提起。”
李成德想是内殿那位主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