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紫玉簪缺失的那一角还在这营帐里,只是方才男人对她出手的时候,掌风带过,紫玉被那股强大的力道嵌入了木质的床脚里,若非她方才那恶狠狠的一掌迫使紫玉掉下来,恐怕在如此黑漆漆的环境中,任她找上那么一晚也不一定会有结果。
深吸了一口气,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紫玉拾回,昏暗的灯火中,那双晶亮的深瞳恍若漫天闪耀的星辰一般,溢着栩栩璀璨。
“咳……咳咳……”一下子太过激动,气血翻涌,这才意识到方才被男人打在胸口的那一掌有多疼。
她苍白着小脸,眉心深拧,左手五指紧拢,掌心被那碎裂的紫玉膈得生疼,空出的那右只手却是狠狠按在自己胸口,力道之大,几乎要把自己揉碎一般。
保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好一阵,她才慢慢缓过劲儿来,敛了敛眸,撑起身子,蹒跚着脚步往帐中那张几案走去。
原本她只消将手中的物事留下即可,可是看着男人遗留在案上的那根紫玉,不知怎的,就再也挪不动脚步,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指尖已经碰触到了那股暖润。
然而下一秒,一不留神碰到簪子的断裂处,像是突然被烫到了一样,她急忙收回小手,脸色更是煞白一片。
狠狠闭了闭眼,她转身,毅然决然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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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紫染独自一人走在去小镇的路上,起初那些士兵并不同意她大半夜乱跑,可在她把那个男人搬出来之后,虽无令牌,那些人终于还是放行了,生怕耽搁了王爷的“正事”。
“凤兰……”
也不知道如此偏僻的地方,能不能买到她想要的东西……
“凤兰……”又是一声。
这一回,苏紫染终于顿住脚步,垂下的眼帘中微微闪过一抹诧色。
是容恒的声音。
起先她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久违的称呼已经太久没有在她耳边出现过,连她自己都几乎要遗忘,可是身后那人倒像是百折不挠地似的唤她,终于让她回过神来。
仅是片刻,她又重新拾步,比方才更快地往前走去。
她不知道容恒是怎么认出她的,兴许是方才撞上他的时候生了怀疑、而现在只是试探,可她只想安安生生地待在这里,并没有想过和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相认]
“凤兰!”身后那人猛地大吼一声。
苏紫染眉心猛地一跳,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两下,只好转过身去狠狠瞪他。
若是她再不承认,被他这么吼下去,非得招来一大片的人不可!
虽然君洛寒出去了,可是凌飒还在,难保他没有在凌飒面前提起过“凤兰”这个称呼,若是被凌飒发现了,那她此次混入军营的掩饰岂不功亏一篑?
瞬息之间,脑海中已有万千念头闪过。
虽然她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可是让容恒知道也总比让别人知道来得好。
“你想怎么样?”她眉心微拢,用自己原本的声音与他对话。
见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容恒眉色一喜,可是当他意识到她话中的内容,眸光又是微微一凝。
什么叫他想怎么样?
愣了半响,他才慢慢拾步向她走过去,故意忽略了她那句话,反问道:“凤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紫染皱眉,眯眼:“你怎么认出我的?”
两人似乎都有一堆问题,却又谁也不肯先回答对方的问题,一个目光深凝,一个却是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溪流上,相对而立,却又久久静默无言。
秋夜里为数不多的萤火虫光芒黯淡,绕在二人身边盘桓不休,冷月绵长,拉长了他们细细斜斜的影子,半响的僵持之后,还是容恒率先妥协。
“我不想怎么样。”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苦笑一声:“方才你撞我那一下的时候,我就认出了你。若是你担心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那大可不必,因为我也只是感觉罢了,并没有确凿的证据。”顿了片刻,他又用那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只要看一眼,我就能认出你……”
苏紫染狠狠一震。
这不是他第一回与她说这话了。
也确实,每一次,不论她扮作什么样子,都能被他认出来。
若不是这次的事只有雪炎一人知道,她甚至都要怀疑自己身边潜伏着一个此人的奸细了。
“凤兰,军营重地,你来做什么?”他眸光深凝,又把最初那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苏紫染愣了片刻,徐徐错开与他相交的视线,声音淡淡道:“这个问题,我能不回答吗?”
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似乎是不想让太子的阴谋得逞,可若是真到了连君洛寒都束手无策之时,单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力挽狂澜?
“你不想说就算了。”容恒微微挑眉,探究的目光中似有带着几分了然。
明明已经猜到了答案,为何还要问这种问题?
除了那个男人,这里还有谁值得她不远万里跑来扮作个小小的伙兵?
想起方才父亲与他说的话,或许真的是那样,无论何时,他都不该对她抱有幻想的,因为不管那个男人怎么对她,她的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
眸色微敛,他徐徐扬唇,淡笑着问道:“只是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哦,这个啊……”
苏紫染摆了摆手,本不打算说实话,生怕这人一个心血来潮就说要和她一道去。可是对上那双闪着星辉的透亮双眼,话到嘴边却又噎住,似乎在这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