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紫染眸光微微一凝,怔忪的墨瞳间分明也掠过一丝愕然。
看来,她还是不够了解他。
每当她以为这个男人深情款款的时候,他就会给她当头棒喝,用最沉重的事实证明给她看,她是错的;可每当她以为他只是个冷血无情之人的时候,她看到的似乎又不只是这样……
对面的张泽也是微微一愣,不意他会答应得这么快,垂着眼帘,似乎是在思考男人提出的条件究竟如何。
可只是片刻的光景,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摇了摇头:“不,本将不答应!这两个条件缺一不可,否则的话,镇南将军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话音刚落,他振臂高喝:“来人,将镇南将军的儿子带出来,让他们父子好好看看对方,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了!”
君洛寒脸色一沉:“李将军若是不答应,那漠渊可就什么好处也得不到了!”
“睿王爷,你真当本将是傻子不成?就算你今日退兵二十里又如何,若是不能重创你天阙大军,要回到这里还不是迟早的事?只有要了镇南将军的命,本将才能保证收到意料之中的效果!更何况,就是你们天阙的镇南将军,他杀了我漠渊多少将士的性命,今日若是不能留下他,本将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漠渊亡魂?”
两方对峙之中,镇南将军立刻翻身下马,面色凝重地往前方那匹白马面前一站,战甲迎风,发出轻微的声响。
突然,在众人愕然的眼神中,他直直地朝男人跪了下来:“王爷的好意末将心领了,可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本就是由末将而起,没能救回容恒也都怪末将错信了小人,又怎能要天阙大军为末将一人的过失负责?”
“爹,恒儿不要你负责,也不要任何人负责!”滚滚黄沙之中蓦地响起一道男音,带着一股毅然决然的沉冷与凛然,微微一顿,他又继续道:“爹是天阙大将,恒儿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挂名将军,此次误入敌军陷阱乃是命中注定有此一劫,不用爹舍身来救。只是恒儿从未在爹面前尽过孝道,如今又要爹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望爹恕恒儿不孝!”
话落,他漆黑深邃的眸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苏紫染身上,幽幽一眼,又立刻别开了视线。
一番恳切之词说得镇南将军几乎热泪盈眶,可他却仍是板着一张脸,用容恒平素最熟悉的那种语气怒骂道:“你这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没到那时候呢,你就急着想死了?”
虽是责骂的话,可众人还是从中听出了浓浓的关怀与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或许这是一个不善表达自己情感的将军,可是这一刻,没有人看不出他的如山父爱。
苏紫染心下一酸,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老太君和娘亲,若是她们二人还在,怕是也和这镇南将军一样,拼死也要保护她吧?
君洛寒凤眸漆黑,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狂风又起,咧咧的呼啸声竟似是冬日的北风一般狂妄怒吼,滚滚烟尘之中,似有马蹄声渐行渐近,模模糊糊的辨不清具体的影像,却仍是可以看出有人策马奔腾而来。
君洛寒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眼梢轻抬,如有一抹精光闪现,菲薄的唇瓣扬起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最先注意到神色变化的还是离他最近的苏紫染,看到他笑,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胸口却又莫名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似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再也不用为此烦扰忧心,竟是莫名心安。
渐渐地,哒哒的马蹄声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可最初只是惊愣,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天阙将士倒是无甚感觉,漠渊那边却突然变得坐立难安。
苏紫染回头望去,就见璀璨金光之下,一匹马上驮载着凌飒和另一个年龄稍小的男子,此人正被凌飒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按在马背上,就像是……俘虏。
心头微惊,她眉心一蹙,立刻转头看着身旁的男人。
或许,一切真的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否则的话,凌飒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王爷……”
男人倒是很快就给了她反应,甚至快得她有些诧异,只是他说出的话却是让她心中猛地一惊。
“怎么,你认识凌副将?”
苏紫染神色一僵,本能地摇了摇头:“不认识。”
男人微微一哂,眉梢眼角露出一抹轻微的嗤笑:“他从未在你眼前出现过,你自然是不认识的。”
苏紫染瞬间面瘫,太阳穴活泼地跳动了几下,差点没忍住扬手给他一拳。
既然知道她不认识,那还问她干什么?
难不成就为了吓吓她?
看着她一脸恼怒却又发作不得的样子,男人眉梢一挑,如墨的凤眸中终于有一丝光亮闪现,熠熠硕硕的眸光似是漫天盛绽的星辰,璀璨得叫人移不开眼。
“王爷,人已带到!”
凌飒翻身下马,顺带将马背上的人一起拎了下来,押着他走到男人身前。
“父亲,父亲救我啊……”被他压制的男子显然已经被方才那狂奔的马儿吓得不轻,刚刚落地,就忍不住放声大吼,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明显的哭腔。
远处的李泽已经按捺不住,他怎么也没想到,只是一个不注重,他的小儿子就会被人押来这里,一张脸顿时气得铁青,咬牙切齿道:“方才还说本将是卑鄙小人,本将看,睿王爷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
镇南将军似乎完全不在状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