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白兴言当初溺死这个孩子,也是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一来那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儿子,亲手溺死亲生儿子,这不是一般人能下得去手的。
白兴言被逼无奈之下下了这个手,之后哪里还敢再多看那孩子一眼,匆匆就叫人丢到郊外去了,别说一副薄棺,就是一张席子都没给那孩子卷上。
谁知后来歌布和叶家要求验尸,可他上哪去找尸?早就不知道被野狗野狼叨哪去了。
可这是白兴言的说法,那两个抛尸的下人也一口咬定,当时扔的时候,有两只恶犬在那儿等着,只要他们一走,恶犬会立即冲上去分食。
但这毕竟是一面之词,对于叶家和歌布的淳于傲来说,这件事情到头来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根本就是一宗悬案。
于是报着追求真相赶尽杀绝的信念,叶家暗地里派出了许多人寻找那个孩子,同时也向四周村镇扩散,每一个同那孩子年龄差不多的小孩,都会在暗中加以调查。
有一段日子红氏没了办法,上都城附近实在藏不住了,只好央求自己的大哥红振海将那孩子带到远点的地方。红振海正好要出去办货,便干脆把孩子带在身边,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还找了个丫鬟扮侍妾,做成是他背着夫人在外头私生下的孩子。
下人也不敢言说老爷的私事,再者大夫人一直无所出,人们便觉得有个丫鬟给老爷留个后,也是好事。后来办货回京,红振海把那些下人都留在了外省,管着外省的生意,再也没让他们回过京都。
红氏就这样,带着这个孩子东躲西藏,总算近三年外头的动静小了些,想来是叶家瞧着寻找无望,又这么多年过去了,对白兴言的观察也是没什么毛病,如此才算放了心。
但也不是完全放心,依然有小股势力偶尔搜寻,但好在没有以前查得那么严了。
红氏想着从前的事,再看着炕上熟睡的少年,心里又开始泛酸,眼眶也跟着红了一圈儿。
元婆端了碗清粥进来,小声对红氏说:“夫人先喝一碗,暖暖身子。虽是夏日里,但清早的天还是挺凉的。瞧夫人这样子应该是连夜赶路,身子一定冷。”
红氏点点头,也没客气,端过来轻轻吹两下,一口一口地喝起来。
元婆在炕沿边也坐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那少年的头,明显的松了口气。
红氏心里就一咯噔,“大少爷昨晚又烧了?”
元婆点头,“是,昨晚又热了起来,稀里糊涂地喊着胡话,也听不清楚说的是什么。好在这会儿已经不热了,咱们又熬过去一回。”
红氏轻叹,“这都是第几回了?”
元婆失笑,“这哪里算得轻呢?大少爷每个月都要发热个两三次,咱们又不敢请大夫,都是用土方子自己侍候着。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这孩子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红氏看出她心里有话,于是道:“元婆你是淳于姐姐从歌布带来的婆子,我从来没拿你当过外人,有什么话你说吧!”
元婆的确不是中原东秦人,她是歌布人,但因其母亲是中原人士,而她又在长相上随了母亲多些,所以从样貌上并看不出端倪来。
当年淳于蓝十里红妆下嫁白兴言,除了一抬又一抬的嫁妆之外,还从歌布带了许多心腹,这元婆就是其中之一。
后来随着歌布二皇子失势,随着淳于蓝在国公府生活得日渐凄惨,那些从歌布跟随来的下人基本都被白兴言处理光了。就是剩下几个没处理的,也在淳于蓝死后被大小叶氏作掉。
这个婆子到是个例外,她能活到今日也算多亏了红氏。
红氏人机灵,比心性淳厚的淳于蓝要鬼主意多些。且红家经商,消息更灵通,所以她几乎是跟白兴言同一时间知道歌布出了事。
她当时不敢告诉淳于蓝,但又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有可能会闹大,如果不暗中做些部署,怕是一旦出了大事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可一个深闺妇人,她再有远见还能有多大的远见?她所想的保存实力,也不过是想给淳于蓝留一些歌布那边随嫁过来的人,万一真有个什么事,至少这些人比白家的忠心。
于是她开始转移那些歌布的奴才,可惜白兴言的动作太快了,她这边刚找借口把元婆转移走,白兴言那边就已经展开了下堂计划,而那些歌布奴才也遭遇了灭顶之灾。
唯一的一个婆子,她派过来照顾这个孩子,当元婆听说她家小姐当初生下的竟是龙凤胎,还有一个儿子流落在外的时候,当场失声痛哭。当她再听到是白兴言亲手溺杀这个孩子的事情,更是气得要冲回去跟白兴言拼命。
但终究还是没拼得成这个命,因为她知道去了也是送死,自己若是死了,谁照顾这个孩子呢?这个孩子的命多苦啊!
当年五十多岁的元婆,如今已经快七十了,一身老态。红氏几次想要派个丫鬟来照顾他们,可是元婆总说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虽老了,但照顾一个孩子还是没问题的。
如果一照顾,便是十四年多。
“夫人。”元婆开口了,“老奴虽一直带着大少爷躲着藏着,但平时听村里人说话,偶尔也能听到些关于上都城的事情。老奴听说大小姐已经从洛城回来了,不但回来了,还是学了一身本事回来的。如今她被皇上收为义女,成了天赐公主,自己还握着一块封地,名为天赐镇。非但如此,大小姐还成了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