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走在正当街,行李箱的轱轮撵在地面上,隆隆作响,碰到一道减速带,“咔”越过高坡,“嘭”砸到地面。
离家大半年,萧瑟的街道,村头右侧这颗丝绵树,开着淡粉红色的喇叭花,毛茸茸的长在枝头。
张尘越过丝绵树,停步转身对着树笑笑,道:“姑娘,夜深了,回去吧。”
丝绵树的叶子发出“哗哗”声响,似乎有一若隐若现的女声,答道:“我知道。”
张尘调头继续走,一年不见,村里还是有变化的。哎,路灯又有几盏路灯不亮了,唯有那几个亮着的灯,老远才看见光芒,几乎没有交叉重叠的部分。
疾步往家走,张尘蛮羡慕小说里某某道门子弟,开着限量版座驾,身边美女成群,张灯结彩回家。
自家知道自家苦啊。道家始传于仙人纪元,老子夜游人间,见人孤魂野鬼遗留人间,危害人间,有伤世间阴阳。张天师夜梦老子,老子遂传下三千旁门左道,授之以法,“授以三天正法,命为天师”,“为三天法师正一真人”。张天师以旁门左法,创立天师道,封老子为道门老祖。
天下道门分五大类:命术、卜术、相术、医术、山术、
张尘所学,乃其祖上留存的功夫,当年先祖从龙虎山下山,路过此地,落户于此。
科技纪元在华唐兴起初,社会先进分子一度将贫穷落后的高帽扣在华唐古典文化上,一场腥风血雨的打四旧、破愚昧搞得人心惶惶,特别对待牛鬼蛇神之说,是坚决打击的对象。张尘家祖传的医术和山术两部术书烧的都仅存三分之一,要不是藏在老祖宗胯下,估计毛都没了。也是最近几年风气好了,爷爷才郑重地传给张尘。
世人只知道门救人,岂知道门伤己啊。自古阴阳殊途,阳间人接触阴气多,损的是阳寿啊,且逆天改命,有违天意,会遭劫的。
张尘甚知其中道理,也很珍惜小命,毕竟张家一代单传。在着说科技纪元后,灵气日渐稀薄,万仙归隐不知所踪,道门零落功法尽失。
张尘在一个转弯路口,向胡同里走,走到第二家,停下脚步。看着巍巍大门,长长地叹口气,到家啦。
朱红色的大铁门,两个门神像粘贴两侧,镇平安,驱邪魔。上前去敲门,嘴里不说思念,但也紧张和急切。
正月离家远求学,秋收归乡把家还;
阴云密布雨连连,急行联步心切切;
天凉好个秋气爽,脑热急刹头冒汗;
敲门颤颤想母颜,心跳咚咚念母音。
敲了几次门,叫了几声娘,久久不闻脚步声,迟迟不见把门开。只听犬汪汪地叫,倒是诧异囧囧惊。这大半夜,母亲去哪了?
只好掏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听到母亲问:“你到哪了?”
平复一下语气音,道:“妈,我走到家了。你在家吗?”
母亲催促着道:“我在你大娘家,马上回去。”
“额”一声,母亲那边已经挂断电话。
沈春梅不一会儿出现在巷尾,拿着钥匙。对面迎着沈春梅,问道:“妈,大晚上去我大娘家干什么去了?”
沈春梅边急着开门,边道:“你大奶奶下午去世了,晚上都在那商量事哩。”
听到大奶奶去世,张尘挺难受的。大奶奶九十多了,也是高寿,一个人生活。去年回来的时候去看她,还挺健朗的,忙着蒸菜馍,非要张尘留下吃个菜包。好说歹说,张尘到是留下来,这一口气吃了五个,把大奶奶都逗乐了。
张尘也不好意思,说不吃,这一张口,到是没管住自己的嘴。张尘尴尬的笑笑,说:“大奶奶你包的菜包真好吃。”
大奶奶哪里不知道,张尘的父母忙着干活养家,哪有功夫给他包菜包子啊。临走时大奶奶还给张尘用塑料袋装了几个。
张尘跟在沈春梅后面,拉着行李箱往门里面走,大半年没回,多了一条小狗。小狗到小腿肚大小,懒洋洋的躺着地上,扑棱着尾巴,举起头颅,瞄了一眼张尘,然后又放下头颅,往腿夹处拱。见张尘进堂屋,小狗敏捷的翻身,跑着站在门口,伸着头往里面瞅,似乎很好奇里面有什么东西。
家还是原来的家,物件还是原来的物件,唯独一种孤凉侵上心头。是啊,有心说:
去年今日燕双飞,新年今朝独自归;
哪能见物不思情,物是人非空怯悲。
有心寻你千百度,无力回天一朝吻;
从头收拾旧情事,不到黄河心不死。
张尘心想:去年带着女朋友雪儿回家,今年一个人,真的挺伤情的。心里暗暗地问:雪儿,你会原谅我吗?
对啊,物事人非,总熬不过沧桑的岁月。
把东西放到堂屋,沈春梅忙着给张尘做饭。饭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买的热干面,需要面在锅里熟一下,张尘一直喜欢吃这个。
张尘站在厨房门口,对着正在做饭的沈春梅,说:“妈,我去俺大娘家去看看啊。”
沈春梅拿着手里的筷子,在锅里搅着面条,怕黏在一起,转头对张尘说:“小尘,吃了饭再去吧。再说那都是大人,你去能干啥。”
张尘拒绝道:“我去看看,马上就回来。”
说完可跑出去了,母亲摇摇头。张尘走出家门,往房后面走去。
白天下了小雨,晚上的天气有些凉,天空也是阴沉沉的。穿过一条小路,张尘走到大娘家门口。大门底下拴着的一条到膝盖的狗,在汪汪的叫,里面传来电刨机呲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