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太阳光照不进来也不怎么透风,所以房间里原本有一丝丝酒香味不容易散去,一般平常人突然从外面进来,多半会被房间里的味道呛到憋住气,只是房里躺着的那道身影,却从昨夜真不知如何寻着味到了这里,苏小娘与那个年轻人怎样都拉不住他,最后只能任由他在有些脏的床榻上过了一夜。
到了现在,早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事实上苏小娘临走前可算是认出了这人就是好几天混在她这里的皇甫一原。
至于皇甫一原为什么呆在这里好几天了,因为醉梦小楼向来有规矩,出自她家的花雕翎一律不能带出小楼半步,否则后果自负,可之前有人不相信这般废话,怀着侥幸的偷偷做过将酒带走的例子发生,然后在他们还没好好享受世间名酒到底是什么样的味道时,转眼他们就已经发现,自己带出来的不过是空空如也的酒瓶子,哪里沾有半点酒?
可事后他们自然也不敢回去找醉梦小楼算账,须知这小楼的老板娘虽然在他们眼中是一介女流,可那苏小娘容颜生的也是十分姿色,柳眉凤眼、白皙肌肤,更特别的是风韵尤甚,每天游走在各座宾客之间,不管是插科打诨还是以艺会友,多少年下来也结识了很多有权有势、有才有华的人,要说这醉梦小楼是苏小娘一个人的,倒不如说醉梦小楼可是所有人知道它的人的了。
眼下正是安静到可以清楚的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床榻边上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他的眼睛刹那间睁开了,若是有人注意到,此刻他的眼神可算是犀利无比、刺人脊凉,不过稍稍清醒了一些之后,他又恢复成往日那种无精打采的眼色,随手抬起来却看见自己那身贵气的服饰已经换上了一件稍微普通的浅黄衣衫,这样看起来他更和平民没什么两样了。
而房里似乎还有别的动静,他赶紧起身却看见了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正坐在他的正前方,目光隔着面具看不见半点恶意,皇甫一原看见他的身边轻放着一架二胡,腰间也露出半小节玉笛来,随即眼珠子一转,有意没意的瞎聊两句:“这位公子的打扮,倒是很像醉梦小楼里名气很大的一个人。”
“哦,那是谁?”年轻人随和的回了一句,笑问道。
皇甫一原斜躺在床榻边,让休息了一夜的身子再舒服些,顺便撸起袖子来,这种浑身舒坦的感觉他很是享受,接着他笑了一声,探头道:“榜上第二,殷公子对吧。”
“二皇子果然好眼力。”被叫对了名字,殷无月也没有隐藏,直接干脆也唤了一声一原的尊称。
这倒让一原有些惊讶,但他想过自己那身脏兮兮的衣衫已经被换掉,又轻轻扯了扯自己合身的衣服,没等他说出来疑问,眼前的年轻人就再说话:“二皇子若是觉得我这身衣服不合身,便吩咐我去换就好了。”
“不,我在想你怎么认出我来的。”一原这时接了一句。
殷无月隔着面具笑了笑,只说道:“若不是老板娘告诉我你欠她好几天酒钱差不多五百两,仅凭这一身衣服我是认不出来的。”
一提到酒钱,一原登时一懵,一想到当初与他混在一起的那帮小崽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身上所有的钱都被那帮小嘎达搜了去,至今没了影子,说来也奇怪,当初自己与他们混在一起,图的到底是什么呢?
“等下次见到他们,非剥了他们的皮…”
一原心中静悄悄闪过这些念头,却又忽然莫名一痛。
也许是不想面对某些事情。
一原嘴角突然有种委屈的感觉,但也就是很短的一瞬间,他赶紧摊了摊手,说:“我的全身上下想必你们也搜过了,现在钱没有,但也不会少你们,等我…等我回去,就叫人送过来。”
“这点我自然是相信二皇子的,可是醉梦小楼有规矩,二皇子欠下的本就应该由你一人担下,有钱还钱,没钱出力。”殷无月慢吞吞说着。
一原瞬间有些急头,他顿时站起身来,连忙说道:“你们开门做生意,有钱你们都不要?”
“力有所值,也是一样的。”殷无月带着玩味一笑,“况且昨夜我可看见了二皇子那种策马奔腾的豪放场面,要是不注意嘴说了出去,也不知道二皇子依你现在的名声,传了出去可不好。”
他虽说说没有别的意思,可一原眼皮子一跳,与他不熟也不相信他会做些什么,于是问道:“什么事?”
殷无月起身凑近她的耳朵边低声说了些话,然后整个房里慢慢弥漫着不能言语的感觉,一原虽说刚刚酒醒,可他连着几天做了什么都不知道,这下听见了他,描述的那种场面之后,不管是真是假,可都是会被人永久笑话的,他可不能让他随意就说了出去,而这时候门外轻开轻合,苏小娘一个快步就嗖的一下入了屋里,看着一原这种尴尬的样子,还笑着打趣道:“尊贵的二皇子,你醒了。”
一原只能干点头咂舌。
呆若木鸡。
或像傻子。
苏小娘也不管他这副呆样子,将手中的醒酒姜汤端给了他,等他慢慢接过之后才说起话来:“哎呦,要说的话想必殷公子已经给你说了吧,不知道二皇子考虑的如何。”
一原当即被吓的吐了半碗姜汤,站在他身前的两人还好动作快,赶紧躲开了些,然后只剩一原似乎没脸活在这世上的样子,生无可恋的看着他们,惊呆着说:“那件事你也知道?”
“知道。”苏小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