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苏赫凝眸瞧着,渐渐的,只在渐渐之中,那壶里冒着的白气,遮迷了视线,扑在那玻璃上,是一层模糊的水汽,让一切都变的更是模糊,周苏赫抬手去擦,他想要将擦水汽擦去,却发现隔了玻璃,他根本就不能够。
他愕然着急之余,那手触碰着玻璃,突然惊觉自己此刻是这样的无助无力,因为他无法唤醒她,无法让她开口。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让周苏赫自己都痛恨起来,他看着面前的她,是这样的痛恨着。
一瞬间,周苏赫的手扒着那玻璃,双手贴近,掌心的纹路都印在上边,他压抑的男声而起,“难道你想在这个监狱里真的待上十年吗!宋七月,是十年,十年你知道是多久吗?”
“三千六百五十天,八万七千六百个小时,五百二十五万六千分钟!”他精确的换算着所有的时间差,那数字从口中说出的时候,周苏赫都感觉心惊不已,“你要真在这里待上十年,你就毁了!”
“难道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吗!”周苏赫问着,“就为了这样一个男人,你就要让自己这个样子吗!这么萎靡不振,这么不积极阳光,你哪里还是宋七月,我都不认识你!”
“不要就这样被打败,不要就这样认命,不要就这样灰心丧气,七月,你还有我!还有我啊——!”周苏赫喊着,他的眼中满是痛楚,只在仿佛是无计可施的尽头里,他喃喃问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么。”
宋七月面容枯槁,她的眸光穿透了空气,不知道定在哪里,周苏赫的手指紧抠着那玻璃,多么想要穿越这枷锁,让自己能够真实的碰触到她,“是因为在法庭上的时候,我没有为你说话吗。还是因为那天在海大,我对你说,从今以后我们再也不是朋友了。又或者是因为,那时候我一直让你等,等到你恼了,你还一直都记着。”
他说的混乱,乱七八糟的毫无章法,从几天前跳跃到了年前,又从年前跳跃到了儿时,他拼命找寻着那原因,认定着一定是自己惹她生气了,可他却忘了说,“对不起,以后不再迟到了,我收回那句话,我收回我所说过的那些话,每一句话。”
“我怎么可能会不管你?”他问着她,更像是问着自己:周苏赫,扪心自问,你又什么时候真的想过要置她于不顾,不,从来没有真的这么想过。
“就算你不要我管,我也要管你,宋七月,我就是要管你!”周苏赫无边的痛楚里,又有了一丝恨意,那是痛恨着自己,他凝重的眼睛,占满了她的脸庞,“七月,你说话啊,你回我一句,哪怕是一个字也好。”布以何血。
然而他的呼喊真切,却依旧是无法将她唤醒,周苏赫慌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要在里面等死吗!宋七月!你开口啊——!”
那剧烈的话语触动到了神经,手碰触这玻璃因为太过激动所以震动起来,晃的来回作响,狱警瞧见,立刻做出了警告,“停止,不许喧哗,再不停止,立刻终止这次探视!”
律师也是上前,拉住了周苏赫,他摇手示意他不要再激动。这次的探视,也是破例,所以才能当面将保温壶送进去。
周苏赫只得静了下来,但是他却眸光紧凝,像是要将她刻进深处,在他所有情绪的交织里,最后却是什么也不能够,他只能说,“七月,你要上诉,等你出来了,就离开这里。”
“你忘记了吗,我们小时候说过,还要去环游世界,不用再在地图上看那些国家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美国,英国,法国,瑞士,荷兰……”他又是历数那些国家,几乎是将全世界的国家都数了一遍,却是到了一种尽头的感觉,再也说不出其他来。
他更是将那儿时往事,也搬出来说,却是说了半晌也是没有用,周苏赫凌乱里想起了宋家人,“你知道么,你出事后,瑾之很担心你,向晚也是,还有你大哥,他们都很担心你。就算你生我的气,你也生他们的气吗。我知道你没有,你不会的……”
可她的无动于衷,让周苏赫只觉得她真的是谁都不在乎了。
就在周苏赫颤动的眼眸中,始终都等不到宋七月开口回应,最后只是那狱警道,“探视时间到了!”
这边狱警就要带宋七月起身离开,周苏赫呼喊她,“七月,你还记得吗,你以前不是问我,为什么我不是姓苏,而是姓周。以后我不姓周了,我再也不姓了,我改名了,我就叫苏赫。”
他还在喊着,可她已经转身,周苏赫的手紧贴住那玻璃,身体也慢慢随之而起,“七月,不是玩笑,七月,你听见了吗……”
但是,她没有再回头,就这么越走越远,就这么走出了他的视线,像是那一次她突然的离开,从海城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样的决绝。
周苏赫定在那里,他久久无法动作,而那狱警则是将保温壶递了出来,他也不去接,律师拿过了端到他的面前,迟疑中唤道,“周总,宋小姐已经进去了。这保温壶的饺子,我让人送进去?”
饺子,周苏赫低头去瞧,只见那壶里,饺子早已经发涨,不成样子了,原来这一路送来,保存了温度,却没有保存这完好,早就不成型。
周苏赫沉默着,只将盖子旋上,他又是捧着那保温壶而出。
这监狱外边,邵飞却是没有走。高律师早就出来了,但是在邵飞的请求下,高律师等候着。邵飞在这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