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长夷歇了会儿, 姜玘和她下山便命和素弄来了低调的马车,由和素驾车入城, 却并非是回宫的方向。
长夷一直在想着被打晕后听到的话, 越想越起疑。
究竟是打晕她的人弄错了,还是真有前辈在此?
她娘?她亲娘早就已经死了。
少主?冀北的人个个唤她大小姐, 她还没听人唤过她少主。
而且听那语气,那人是第一次见她。
可是却认识她义父。
虽然在世人眼中,她是义父古俞之的亲生女儿古将玉,可她从小就记得,自己的亲生爹娘究竟是谁。
当年真正的古将玉夭折, 年仅六岁的长夷父母皆亡, 被古俞之拼死救回冀北,予她古将玉的身份活下去。
难不成, 是她父母生前的人?
但是,她一族上下千余人,皆死于十二年前的那场大祸。
长夷想着想着,又从自己的身世想到了被封的武功上来, 她还是觉得自己太弱了,即使未被封锁内力, 单打独斗时亦不能面对高手游刃有余, 她想起她三位哥哥的拿手绝技,她师承古氏刀法, 兼习飞矢, 却在刀法豪气上不及大哥, 精妙上不及二哥,就只剩三哥和她还能打个平手。
她在心里细细揣摩自己这些年来习得的武功,将所有招式都从头到尾地捋了一遍,想着可否还有改进之处、接下来的对策,丝毫不觉自己此时的表情多呆滞。
姜玘见这姑娘原本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玩着玩着眼睛都直了,他觉得有趣,看了好一会儿。马车车轮恰好碾过一块石子,整个车身剧烈地颠簸了一下,长夷浑身一惊,倏地回神,黑黑的大眼睛瞅着姜玘。
“想什么?”姜玘问她。
长夷道:“我在想,我都被人打晕了,殿下都不给我报仇。”
姜玘扬眉,拿折扇在她头上一敲,道:“你是孤带出来的,白白被人打晕了带走,丢了孤的脸面,孤还没找你算账。”
长夷:“……”
想她当初一战成名战功赫赫,民间传言将她说成了五大三粗青面獠牙的女壮士,如今混成这样,是有点丢人。
她掀开帘子看着马车外,转移话题道:“这是要去哪?”
姜玘道:“你可知最近的一桩大事是什么?”
长夷默默算了算时间,道:“春闱?”
“你要去礼部?”她忽然来了劲,跪在座位上,撑手,凑到他脑袋边,道:“历年科举大都是礼部负责,殿下可是想要借此招揽新人?”
“我既然不再监国,也没了那个闲心。”她都凑到跟前来了,他索性伸手,将美人儿抱在怀里,道:“我有一好友,今年正好要参加会试。”
长夷道:“那是谁家的公子?”
姜玘道:“他父母已亡故,这些年寄居于他人屋檐之下,饱受冷落却苦读到今日,也实在难得。”
长夷:“啊?”
她以为凡是能认识姜玘的,八成都是王孙贵族,至少也是个位高权重的大臣的儿子,没想到……
姜玘知道她在想什么,道:“王孙贵胄大多耽于权势,孤与他们,可交权交利。但是交心之人,万金难求。”
长夷道:“想来,应是个极为通透之人。”
她又问:“你堂兄文觉如今在何处?”
“他在风州任巡抚。”姜玘看了她一眼,“你早年在风州,路过他辖地时没少干坏事,他倒是同我提起过。”
长夷:“……”
还带这么记仇的?
她干笑:“我不就偷走了他几个宝贝,打伤了了他几个下人,顺便给他开了一个小玩笑吗?他犯得着特意跟你告状?”
姜玘冷笑,“文三公子名满天下,孤亦不曾待他无礼,你放火将他御赐的爱马烧秃了,他没具本参你,已是看在孤的颜面。”
此时,马车骤停,和素的声音传来:“公子,已经到了。”
姜玘下车,长夷正要跟上去,姜玘道:“孤让和素送你回宫。”
“诶。”长夷睁大眼,“我就这么陪了你一路?你在耍我?”
姜玘偏头,露出俊秀的侧脸,微微一笑,“听话。”
长夷表情变得很奇怪。
和素心底暗笑,不等她回神,一扬马鞭,“驾!”
姜玘轻车熟路地走进一条小巷子,寻了个小屋敲门进去,不久,再出来时便是一个胡子拉渣的中年男子,他进入瑾华居,管事的一看是熟人,阻止了看门地将这个邋遢男子拦下。
姜玘一路上了二楼,对着一扇门轻轻地敲了六下,门开了,一个刚刚及冠的青衣男子笑道:“好久不见。”
姜玘进了屋,将门合上,拿下假发胡子,露出秀美的真容。
“孟兄。”
孟灵运倒身拜道:“殿下折节,草民不敢当。”
姜玘抬手扶了扶,淡声道:“孤此次来,来意孟兄应是知道的。”
孟灵运直起身,待姜玘先坐了,才笑道:“前几天赵靖文来找我了。”
赵靖文是首辅赵中庭之子。
此人实乃京城一大纨绔,与京中各大贵族公子都有一些交情,也常与五皇子越王一同骑射喝酒,沾花惹草不说,还仗着他爹的势力横行霸道,与叶国公的世子也能抢女人,眼下与因父亲官职缘故,在京畿卫中有个小职位。
赵公子此人,传言长得不赖,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不但觉得自己特别不得了,还喜欢四处招摇,自作聪明,也因此被有的御史告到了御前,不知被他爹扁了多少次。上次也不是听了谁的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