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云汲殿偏殿, 陈设格局还保持着长夷痴傻时离开的模样。令长夷惊奇的是,桌案上连一壶水也不曾有, 只余下一些木具。那时姜玘怕她闹起来误伤了自己, 勒令元禄费尽心思地清理阁子,元禄移走了所有瓷具, 连那时冬日的火盆也撤了,给她就地挖了一条地龙。
门被人推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玄袍金冠,眉目清隽。
长夷坐在凳子上, 抬头瞅了瞅他, 等他走近抓住她手腕时,她低头将额头枕在另一只手臂上, 长发散了一身。
姜玘给她把了把脉,又探手摸她额头,他的指尖冰凉,她一偏脑袋, 避开了他的手,连之前那只手臂也缩了回去。他看她的睫毛在不住地轻颤, 温声问道:“可是哪里还不舒服?”
长夷不应。
姜玘又道:“昨日为何会晕倒在河边?”
长夷暗想李扶襄还算有点用处, 没有因此露馅,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伸手打开了他不住骚扰她的手, 反问道:“难道我会故意倒在那里?”
“你夜里四处乱跑, 不守规矩,你若老实交代,孤可从轻发落。”
“殿下质问奴婢四处乱跑,是在顾忌……或者怀疑什么?”
“河边危险,你如此莽撞,孤也不能时时护你。”
“东宫范围内,有何危险可言?莫不是说夙羽卫?由此推之,我若哪日行踪可疑,夙羽卫难道要杀我?”
“不是。”
姜玘语气倏冷,他说一句她抬杠一句,气氛顿时僵持下来。
姜玘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她虚弱地无力挣扎,只在他怀里扭个不停,惊道:“你放开我!”
姜玘将她面朝下放在床上,手拂过她的软麻穴,她惊呼一声,瘫软下来,他口中冷笑道:“任性妄为,当真以为孤什么都依你?”
他面上一片冷淡,瞳孔清冷,仿佛干什么都无关紧要,衣襟上所携的熟悉冷香如乌云罩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长夷咬紧牙根,死活不再吭声。
姜玘先是为她传输真气,减缓了她的头疼之症,待她浑身皆放松了,他的指尖点过她身上几处要穴,她痛地一抽气,却扭转不了姜玘惩罚她的心志。
长夷咬住床褥,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痛呼,额上渐渐凝出汗水,却不是之前头疼所出的冷汗。
她恼恨此刻任他鱼肉,无声地反抗。
姜玘整整惩罚了她一炷香的时间,随即拨开她的长发,露出她如天鹅般的颈子,手指揉捏她的后颈。
他慢慢道:“知错没有?”
长夷不动。
姜玘捏住她下颌,迫使她张口松开床褥,冷颜道:“说话。”
“知错。”
他松开她,她又不情不愿地转过头去,姜玘不知她为何突然一反之前态度,微微蹙了眉,还是点开她的穴道。
长夷重获自由,裹紧被子缩到角落里去,避他唯恐不及。
她极为不喜这种被强迫的感觉,却觑见姜玘俨然起了疑窦的模样,理智终究还是战胜了情绪,长夷迟疑地松开被子。
此刻,外间忽然有人禀报道:“殿下,十一皇子求见!”
姜玘拨开长夷的被子,把她蹭得有些凌乱的衣衫理好,淡声道:“他是来找你。”
姜禹带了两个小太监,也不知从哪打听到长夷晕倒的事,非要亲眼见过长夷才肯罢休。只是姜玘就拢袖安然地站在一边,姜禹不敢造次,言语之中颇为拘谨。才随口说了几句,姜禹便侍从提上一个竹篮,里面是微热的糕点,说是箫与晴从宫外带来的民间小食。
姜禹起先畏惧这姜玘,怕被他斥责,但姜玘始终不曾开口,姜禹如蒙大赦,和长夷一道吃起饼子来,随后又一道进屋说话。
姜禹身后的小太监身形瘦削,才一进屋便拉住长夷的手,她先是竖起一根手指在唇前,凤眸里满是琉璃光彩,随后又冲长夷讨好一笑,捧着她的脑袋低声问:“阿玉,头还疼吗?”
长夷拿下她的手,惊讶道:“公主何不光明正大地来……”
清和附在长夷耳边,悄悄道:“我那亲哥哥素来看不惯我,我和他见了,可讨不到好果子吃。”
姜禹看得呆住,良久才道:“八姐,你真的……真的认识长夷……”
清和觑他一眼,哼笑道:“你个毛孩子,连我的话也不信了?”
姜禹扑哧一笑,“那就好,起初我还怕你找长夷的麻烦。”
清和冷笑,抬了抬下巴道:“你姐姐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姜禹只得腹诽一句,乖乖地伸手去拿糕点吃。
清和端详长夷的脸色,之前姜玘有心惩戒她,长夷出了大汗,两靥有着隐约的嫣红,看起来面色极好。长夷看清和的眼神也不如昨日冷漠疏离,清和想到她失忆了,暗暗舒了一口气,将她按到凳子上坐下,踌躇道:“阿玉,你还肯与我做好姐妹吗?”
长夷道:“古将玉已死。”
清和愧疚地抓住她的手,轻轻摇着,咬唇道:“对不起……”
“往事多提无益。”
清和又道:“那,那如今的你呢?如今的你,可不可以和我重新成为好朋友?”
长夷皱了皱眉,清和的目光太亮,非要逼出一个答案才肯罢休。
长夷只好顺口答道:“可以。”
清和原本已微红了眼眶,闻言笑了出来。
清和虽是个嫡出的公主,却一直被锁在深宫,除了尔虞我诈的生活之外,她还是十分向往宫外的生活。她说长夷当年和她说了很多在边关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