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推敲变故
死了三天的死人,早已硬得像是木头。装殓在棺木之中的方宇开,此刻便如同一根木头一般,直挺挺地摔了出去,紧接着“砰”的一声闷响,砸在了地上。
一个人若是如此摔在地上,早已经头破血流,连连呼痛了,但死人是不会感觉到痛的,死了三天的死人也绝不会流血,所以方宇开的尸身既没有流血,也没有呼痛,而是弹了出去,骨碌碌滚到了刘掌柜面前。
刘掌柜像是已惊得呆了,竟睁大了一双眼珠子,愣愣地盯着方宇开的尸身,确切地说他的目光紧盯的是尸身的脸。
死了三天的死人,那张脸绝不会好看,那是一种古怪的铁青之色,夹杂着死尸独有的死灰色,没有一丝生气,令人看一眼便会不寒而栗。
刘掌柜竟看得很专注,直到熊倜惊呼了一声,他才恍然大悟,惊慌失色地向后连蹦带跳出一丈余远。
“快让开,尸身有毒!”熊倜惊呼道。
李丁此刻已跳了起来,他虽然并不会多少武功,却并没有丝毫畏惧,他的脸上已充满了悲愤之色,怒喝道:“抓住他们!”他指的自然是那些黑衣人。
熊倜并没有慌乱,他见到供桌已被砸碎,几根白烛已摔断在地上,有一节烛火已引燃了地上的挽联,眼看着此处片刻间便要化为一片火海,他连忙道:“赶快救火,我去追赶他们。”
那些黑衣人趁着方才乱作一团,已向外纵身而去,熊倜一拧身便冲出了花厅之外,一个纵身便已上了屋顶,抬眼看到那些黑衣人正分作三路,分别向远处而去,但他却并未追赶。
以熊倜的轻功身法,定能够在五六个起落之间追上其中一路黑衣人,但他却忽然顿住了身形,因为一阵凉风吹来,他竟打了一个激灵,一个念头便突然闪过,调虎离山。
不错,这极有可能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天心庄之内武功最高的九个人,方宇开与天心庄八虎,以及白鹿山庄的白若谷,均已变成了死尸,那么熊倜此刻若是离开,敌人势必会趁虚而入,为所欲为。
于是他当即一个翻身落下身形,一闪便又冲进了花厅之内。
李丁等人已扑灭了火苗,花厅之内烟雾弥漫,一片狼藉,几个家丁正在收拾地面之上的一些零碎,这些俱是棺木之中用于陪葬的东西,如今已散得七零八落。
方宇开的尸身仰面向上,直挺挺地躺在不远处,衣衫髻俱已凌乱不堪,熊倜看得心中一酸,连忙道:“快将你们庄主敛入棺木之中。”
几个正在忙碌的家丁同时望了李丁一眼,李丁如梦初醒,神情忽然变得又是悲伤又是焦急,道:“都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将庄主装殓妥当。”
待到一切收拾完毕,已是夜深人静,信义号刘掌柜等人一番客套之后,方才辞行离去。
一轮明月如同银色的圆盘,高高地悬挂于东天。
夜已深,人已静。
深夜的凉风习习,好似也带着微微的悲伤之气,吹得大门外的纸幡轻轻摇曳。
这些日子以来,天心庄的人俱都日夜忙碌,所以熊倜便令值夜的家丁在四处巡查,而让其余人俱都回去歇息。
花厅之内,灵堂之前,只有两个人,除了熊倜,便是天心庄最忠诚的家丁,也是铁剑银花方宇开生前最信任的人,李丁。
此处虽然有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白烛的火光闪烁不定,愈地显得凄凉一片。
忽然李丁道:“熊大侠,也不知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头?竟然如此可恶,庄主他已过世数日,这些人竟还要对他如此不敬。”
熊倜似乎正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他听到了李丁这一番话,却并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而是紧皱着眉头,片刻之后方才缓缓点了点头,叹道:“不错,这些人的确太可恶。”
李丁的眼中似又有了泪光,神情又有些悲伤,此刻竟也叹息了一声,默然低下了头,想必他又想起了方宇开的尸身被人抛出棺木之时的情形,所以心中已泛起了难以抑制的悲痛之情。
熊倜忽然抬起了头,望着李丁道:“依你看来,这些黑衣人会是什么来头?”
李丁听到熊倜如此一问,不由自主一抬眼,恰好便看到了熊倜的目光,熊倜的目光正盯着他看,虽然这目光绝没有恶意,但是被人盯着看绝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于是李丁的目光便有了一丝闪烁,他连忙避开熊倜的目光,道:“我?我恐怕说不好?”
一个普通的家丁,虽然办事精明,却诚实淳朴,绝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又怎会说准这样的事情?
但熊倜却定要李丁说说他对这件事的看法。
熊倜是铁剑银花方宇开的好友,铁剑银花方宇开临终之前,交代过李丁,一切定要听从熊倜的安排,李丁又是天心庄最忠于方宇开的人,所以熊倜要他说,他便不得不说。
即便是说不好也要说。
李丁犹豫片刻,终于试探的口气道:“他们,他们会不会是蜀中唐门的人?是唐锲的属下?”
熊倜还在盯着李丁看,紧接着他又问李丁,道:“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是?”
李丁的额头竟似乎微微有一丝汗水,一个人被人盯着问话,定然会觉得别扭,会很不自在,尤其是这个人的身份不容许你反驳,也不容许你拒绝回答他的话的时候。
熊倜为何要以如此的方式问李丁的话?只有审问犯人才会以这样的方式问话,李丁绝不是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