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佑怡往热闹的街巷走了走,准备刺探军情,看看那些红火的餐饮店有什么特色。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挺有信心的,但是对不同文化下的饮食习惯还是有点担心。
就算是有名的地方特色,到了另一个城市,也得做些改良,才能站得住脚。
实地探查了三四家店,陈佑怡吃得有些撑,摸着肚子在街上闲逛,散步消食。
到了西街,她看到前头围了一圈人,交头接耳不知在讨论些什么,为了与时俱进,挤上前去凑热闹。
人群中间,跪着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头上插着草标。
这是在卖身啊。
这并不是稀罕的事情,穷人家过不下去,卖身为奴为妾的,在这里都是常事。有些直接找人牙子做中介,还有一些,人牙子觉得卖不出去,或者赚不了钱的,就不会接受,这些人就只能自己上街标草卖身。
陈佑怡第一次看大这种合法人口买卖时,背后直冒冷汗。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被当面标价,当做物品一样出售,更可怕的是,周围的人都习以为常。
但那又能怎样?除了努力保护自己,陈佑怡没有丝毫办法。她既不能反抗这个社会,要求废除人口买卖,也不能行侠仗义,把这些人都救下来。
她现在能养活自己就是最大的难题了。
陈佑怡冒了三天冷汗,之后再看到这种事情,就变得平静了,平静到足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悲哀。
但是这一次,那种惶恐又再一次席卷而来,因为在地上跪着,表情麻木等着有人来买的人,竟然是个熟人。
“林嫂子,怎么是你?”陈佑怡失声喊道,上前询问。
没错,卖身的人,就是陈佑怡以前的邻居,寡居的年轻妇人,林嫂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嫂子麻木的眼神有些松动,一点神采回到她身上,让她认出了眼前的人。
“佑怡……”林嫂子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她的名字,眼圈都红了,但里面并没有眼泪,像是在以前的日日夜夜,所有的眼泪都已经流干了。
陈佑怡赶紧去扶,先让她站起来:“出了什么事?你先起来,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在陈佑怡印象中,林嫂子是个胆小到有点懦弱的女人,从来连说话都没有大声过,不过,这一次,林嫂子很坚决,拒绝了陈佑怡的好意。
“你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林嫂子下意识地去看怀里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爱:“虎子的病拖不得,我没办法,只要有人愿意出钱给虎子治病,我就,为奴为婢,做牛做马都可以……谢谢你,佑怡。”
陈佑怡顺着林嫂子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虎子一张小脸通红,仔细一看,呼吸很急促,像是发烧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陈佑怡伸手一试,被虎子的体温吓了一跳,这恐怕要烧到四十度了:“你先起来,我带你去找大夫!”
林嫂子浑身一颤,蓦然抬头,一丝希望划过她干涸的身躯。但只一刹那,又恢复到原样:“我,我没钱还你,家里值钱的东西,能当的都当了……你能有这份心,我谢谢你了,你走吧。”
温柔的人固然可贵,但是分不清事情轻重的人,就容易让人急上火。
“林嫂子,你就别跟我客气了,这钱不用你还!”陈佑怡急道:“先不说你把自己卖了,买你那人以后会不会对你好,对虎子好。就说现在,虎子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万一这几天都没买你,你能等,虎子能等的下去吗?”
林嫂子把原本就抱得紧紧的虎子,又抱紧了一些,低头去看虎子的模样,已经昏睡过去,神色萎靡。
“这……”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又是惊慌,又是心痛,整个人缩成一团,只是抱着孩子流泪。
围观的人里面不少是妇人,大多家境也不好,看到这种情况,刚才就一直在同情,看到有人愿意出手相助,都纷纷劝说。
“你这当娘的,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有好心人愿意给你孩子治病,你还不快去,拖得久了对孩子不好!”
“是啊,还是先去治病,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陈佑怡趁着林嫂子被劝说得犹豫不决之计,赶紧把人硬拉了起来,先去了医馆。
“这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怎么才把人带来?”到了医馆,大夫只看了一眼,就怒了,劈头盖脸把人训了一顿,林嫂子一直瑟缩着流眼泪,只能由陈佑怡点头哈腰地听训。
“是是是,您教训得对!”陈佑怡心里也急,围着大夫团团转:“这孩子没事吗?大夫,您妙手回春,一定得救救他,他还这么小!回头我给您送锦旗,不是,送牌匾!”
大夫嫌她太吵,让伙计把家眷带到边上等着,给虎子看诊,又喂了药,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虎子的烧还没退,但看上去睡得安稳了一点。
“这药拿回去,一天两次,到晚上他就会退烧了。”大夫摇摇头,叹息道:“起初只是寻常的风寒,拖得太久了,引起了肺风痰喘,再晚一点,就要病成肺痨了!”
陈佑怡不大明白肺风痰喘是个什么病,大约是肺炎一类的。这种病在现代已经能够大概率的治愈,但是在大陈,还是比较凶险的疾病。
至于林嫂子,被大夫所说的肺痨吓得魂都丢了,抱着虎子不敢说话。
“人先带回去,明天一早再来。”大夫叮嘱了几句,就去忙其他的病人,让伙计送他们出去。
陈佑怡付了医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