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王大人相邀,那晚辈便却之不恭了。”楚麟城说着谦和一笑,礼数周到的侧身让开半条石道让王谦之先行。王谦之深深的看了一眼笑面从容的楚氏少帅,心下却暗自思量起圣上和楚氏的用意起来
无论为臣为父,王谦之都自觉女儿能嫁予楚麟城当是再好不过的。且不说沈楚二氏世代交好,就算楚麟城不是镇国公之子,仅凭他的才学品性便足以为君子之楷模,与自己女儿委实郎才女貌登对无比。况且镇国公还是岳丈岳母的学生,楚麟城幼时亦被定国大长公主亲自教导发蒙。如此算来,楚麟城和沈揽月还算是半个青梅竹马,若是亲上加亲,实乃一桩佳谈。
但无论如何,王谦之是最不愿沈揽月嫁入深宫为妃的。若楚麟城没借烹茶之机向自己试探,自己是决计没想过有朝一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闱会向自己的独生女儿张开了口。他曾想过,若是沈揽月无意与楚麟城结姻,那便依着沈揽月自己的意思择选夫婿琴瑟和鸣相携一生亦是美事。
可在楚麟城向自己提及联姻之事时,王谦之才猛然惊觉自己想的委实太过简单。自己以为不插手党争政斗便可明哲保身,但他身处于宣政殿,又怎不会被权力的漩涡波及自身?不是权力漩涡波及了沈揽月,而是沈氏一直处于权力的最中心。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是隔岸观火,但细细一想才觉是束手待毙。如今沈氏尽靠定国大长公主和锦衣侯的余威撑着,若有朝一日二老仙逝,这沈氏又将落到如何境地?
王谦之思至此处,只觉后脊一凉悚然一惊。他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寒颤,却发现在自己这一晃神间自己已至镇国公府门之侧。还未前往明鲤水阁的贵眷公子们见着二人同出府门,不禁心下疑惑为何这王大人才来一个时辰不到便匆匆告辞。然作为深闺女眷,她们唯能遐想猜测的便是楚氏少帅的终身大事。今日雪菊清宴本就是玉泉大长公主为挑媳择婿而办,瞧这楚氏少帅与中书令相谈甚欢样子,难不成是楚氏有意与沈氏联姻?
楚麟城自幼耳聪目明,他听得身侧贵眷们私语窃窃,唇角却很少四不着痕迹的微勾起来。想来今日雪菊清宴过后,楚氏意欲与沈氏联姻之事便会传遍玉京城,届时兰卿睿定会提防楚沈结盟欲借机从中作梗。如此故布疑阵,当是必须保证沈揽月成为第一个进宫的贵女,萧锦棠的妃子不可能只有沈揽月一个,兰卿睿定会将女儿送入宫中。只要他如今分神延误了送女入宫之事,那将来兰家的女儿进了宫就翻不出浪。
私语窃窃间,只见载着王谦之而来的乌木马车已徐徐的停在了镇国公府门前。楚麟城见状,忙上前一步抬手以晚辈之礼请王谦之先行上车。王谦之见状,亦是对楚麟城颔首致谢。在旁人眼里看来,二人这般交好倒像是翁婿之情,但楚麟城看着王谦之眉宇间的沉凝之色心知要说动定国大长公主绝非易事。
马车辘辘的走了约大半个时辰才到位于城郊以东的定国公主府。本照锦衣侯沈言夏同定国大长公主的身份地位来看,这府邸必定位于玉京宫城左右坊市之中,坐拥左右繁华。但锦衣侯素来喜静,故开府之时便将侯府选址在了京郊。再后来定国公主嫁予锦衣侯,便决意将公主府于侯府连并。
且景帝素来敬重这位一手将他扶上皇位为他安邦定国的皇姐,故令能工巧匠修葺侯府,不惜引眠龙山的地下之水入侯府造成一眼阴阳温泉,寓意公主与驸马阴阳相谐白首不离。再加之锦衣侯生性风雅号无竹不居,故此景帝又命人在侯府中遍植翠竹奇花,清雅舒适堪比帝王行宫。
随着马夫一身轻喝,马车徐徐于定国公主府前停下。府前当值的几名家丁见得王谦之的车驾停于府前,忙搬上脚凳将大门打开进去通报定国大长公主和锦衣侯。楚麟城随着王谦之进了府,他正欲开口提醒王谦之为自己代为引见定国大长公主,却不想二人刚踏入府门便见着一名着锦拥缎云髻苍华的女人正站在中庭山茶树旁抬手欲摘那艳红欲燃的山茶花。
听得脚步声渐来,女人回首望去,却正见着王谦之与楚麟城一前一后缓步而来。她见此情状却无半分讶然之色,她略略一笑,抬手将山茶摘下随意的簪在了鬓边:“是谦之回来了啊,怎么今日赴宴未至午时便归,还将这雪菊清宴的主角请回了府?”定国大长公主一面说着一面将眸光投向了站在王谦之身后的楚麟城:“统领前来之意不,是陛下圣意如何?”
王谦之和楚麟城闻言同时一愣。王谦之早知自己的岳母耳目通广料事于前,可他却没想到定国大长公主竟如此开门见山的挑明楚麟城来意。而楚麟城虽有预料定国大长公主可能会对自己来意猜测一二,却不曾想到定国大长公主竟是一语中的。定国大长公主见二人面上均闪过一瞬怔愣不由得低低笑了声儿,似连话语都笼上了一层笑意。
“若是为沈楚联姻之事而来,那来人定是玉泉丫头。而麟城又是个忠君的好孩子,他这位禁军统领贸然前来拜访,想来此事定于圣上有关罢。”定国大长公主一面说着一面拢袖回首,顾盼间风华流转:“初雪天寒,本宫这把骨头已经老了,不比当年耐得住寒。这日头里午膳尚早,言夏此时正于暖阁里作画,不若先于暖阁一叙,如何?”
“是。”楚麟城与王谦之闻言均同声揖礼应道,定国大长公主的语气虽是询问,可那语调却是没有半分商量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