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广矣,若昭我心。
长空寂寂无乘熙。
且慕重黎。
曲至**,歌伎震声放歌,但舞者的脚步却已乱。那一次失误让少女失了节奏,为了跟上乐曲,她连带着步子也似踉跄了起来。这下她真似成了那一条腿的毕方神鸟,神鸟御云行风,但落入凡间却寸步难行。她强撑着再次单足旋转,豆大的汗珠自她的额头上渗出。
和着那愈加激昂的歌声,她妃色的大袖被抛上天旋转而开后落地,这本应是个极美的场面,飞扬的大袖应该像是凌空绽放的牡丹,可因为舞者的力竭,那大袖扬起的瞬间更像是一朵未开便败的芍药。那大袖衫旋转飞出,正好落在了楚清和的桌案跟前。
有鹤方兮,在田之町。
回fēng_liú翼,徂尔炼屏。
焚兮浴兮,灼我周身。
凡幽涉渡,化凤来仪。
火昧以,阮卿如火。
未成凤凰身先死。
施于伤夷。
歌声激昂如旧,但歌伎却逐渐放缓了调子,这应是一曲将尽的征兆。就像是盛放后的绚烂烟火留下的一抹灿烈却转瞬即逝的余光。楚清和向来是不喜宫中宴会的,每次宴会之前,母亲与兄长就会对自己三令五申的让自己安静坐着不要做出什么失礼出格的事儿。这让楚清和干坐几个时辰简直是要了她的命,故而整场夜宴她几乎都在神游天外,直到这衫大袖落在了自己跟前。
楚清和下意识的抬眼去瞧那舞至极致的少女,却猛然怔住。她下意识的侧首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楚麟城,却发现兄长亦是眉峰微皱,想来他早已发现了自己所注意到的异样。
我不惧,我身弗讫。
但教生死与君去。
永矢弗逆。
愿为君顾,敛翅沉吟。
“哥,你看她的腿!”歌声渐缓,歌者低吟轻转,却不过是一段曲中的间奏,想来这歌才过半阙。但楚清和却没心思听那婉婉如诉的歌声,她与楚麟城目力惊人,自是注意到兰芝雅额上尽是涔涔冷汗。少女还戴着那杏色的面纱,但楚清和却知道她面纱下的表情应该已能用狰狞形容……她眉宇紧绞,眼泪不受控制的滑落融入面纱却仍在舞着。她是那么的痛苦,像是正在被烈火灼烧。
“她腿伤相当严重了,这怎么还能跳舞?若是再这么跳下去,只怕她今后再无法如常人般跑跳了。”楚麟城从军习武多年,一眼就辩出了兰芝雅有严重的腿伤。可她是个养在闺中的贵族小姐,又那里去受这样重的伤?
“既然是闺中贵女,又怎会以舞娱人?”楚清和看出兄长疑惑,低声开口。楚麟城被妹妹出言一点,顿道自己真是脑子没转过弯来
兰芝雅身为相府小姐,身份矜贵定是从来没学过舞蹈的。但如今兰氏势微,兰氏又无适龄女子得以入宫,故而为了家族,兰芝雅只能进宫为家族筹谋。而为了得到萧锦棠的注意,估计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去练这舞蹈。然舞蹈与习武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绝不可能速成,若要急于求成,那反而会伤及自身。
楚清和看着勉力支撑的兰芝雅觉着心下莫名的有些窒闷,她亦为习武之人,自是明白强开筋骨后的疼痛,只怕兰芝雅每一步的感觉都似走在刀尖上。思至此处,楚清和侧首瞥向坐在上座的萧锦棠,想做点什么引起他的注意让他令兰芝雅停下舞蹈。可楚清和是怎么也没想到,萧锦棠竟然在闭目养神,兰芝雅这般苦心准备的舞蹈,萧锦棠竟是看都没看一眼。
萧锦棠本就对兰氏的女儿没兴趣,兰芝雅不过是兰氏家族下入后宫的一颗棋罢了。再说他被那烈酒烧的心烦意乱眼晕头沉,能歇得一刻是一刻,毕竟兰芝雅入宫是平衡朝堂势力的一步棋,这跟她跳不跳舞根本没关系。
而楚清和却是心想萧锦棠定是介怀兰氏才懒得去看兰芝雅的舞蹈,但兰芝雅这么跳下去可能就真成了残疾……她才刚刚十五岁,这又是何必呢?
思至此处,楚清和的目光又落回了面前的大袖衫上,见那大袖衫的一脚落在了自己的桌案上,楚清和眼珠一转,顿时心底有了想法。她拈起那角大袖用力一抽,像是嫌着衣衫碍事般往身后一抛。但那扯拽的动作打翻了案上的汤碗。大袖抛起的同时连碗带汤的泼洒出去,落在地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比起汤碗落地的闷声,楚清和的一声惊叫顿时引去了所有的注意力。沈揽月下意识的停弦相望,乐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皆聚在楚清和身上,然后便窃窃笑起来。玉泉大长公主见状又只得无奈摇了摇头,但楚清和没脸没皮惯了,这种失礼的事儿也不是头一次
有什么事儿能比她在当今圣上的登基大典上睡着更为丢脸呢?
萧锦棠听得楚清和惊呼忙睁开眼,却见楚清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菜汤洒了她一身。他下意识的欲出言责问随行伺候的宫人,却不想帐中站着的少女忽的俯跪而下,像是只折翼的鸟。她穿着一身灼目的红,令萧锦棠无端的觉着有些扎眼
她不应配这红蔷般明丽的颜色。
福禄见得萧锦棠面色骤变,顿时便知萧锦棠心想作甚。他不等萧锦棠开口便抬手招来随侍在侧的寿康:“去,让负责伺候镇国公府上的人下去领二十板子。这怎么办事的?郡主千金之躯若是被烫着怎么办?赶紧让人替郡主梳洗更衣!”
萧锦棠见得福禄所为唇畔不自觉的翘了起来。然好好的歌舞被楚清和一闹自是未完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