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和暗暗将风七娘这人记在心底,打算过了年后去好好查查这个名震玉京的花魁娘子,最好是能亲自会会她。照月庭的花车渐行渐远,其他妓馆的花车一个接一个的缓缓驶来,巡游时的妙声曼乐回荡在丹阁琼阙之间,将今夜的气氛推向更高的高潮。楚清和显然没打算就这么规规矩矩的坐在雅间看巡游,不过看了小半刻,她便拉着萧锦棠去了楼下。
楼下大堂早已宾朋满座,一些平时熟稔的酒客赌友早将桌子拼在一起玩着市井时兴的酒令与赌令。楚清和见得眼热,便拉着萧锦棠也挤进了人群里。萧锦棠哪见过这等闹腾阵仗,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楚清和全然不在意旁人惊愕目光,吩咐小二给自己拖来两张凳子就在桌旁坐下。
这桌上有几个纨绔酒客是平康坊的常客,自是认得楚清和的,见得楚清和带着萧锦棠落座,这几个纨绔子弟不仅没跑,反倒是求救似的看着楚清和:“哎哟,这不是郡主么?郡主您可来了,还好今儿遇到您啦,不然我们哥儿几个裤衩都输没了!”
“王公子还怕输点小钱?我可没见你千金一掷只为美人一笑的时候吝啬过啊?”楚清和一面打趣着一面领着萧锦棠落座,她方才下来,尚不清是何等情况能将这王氏银楼的少东家给掏的囊中羞涩的。这要知这王氏银楼可是玉京珠宝业的百年老店,经过其祖辈世代经营,积攒财富更是比一些贵族世家还丰余不少。听说王氏家主还打算给自己这纨绔儿子娶个贵族的女儿当未来主母,好借此脱了商籍。
东周开国五百年来,社会等级分化极为严重,所有权力皆被士族世家瓜分把持,除却开国之时,还从未听过有什么平民当上了官的事儿。严重的社会分化造成了非同一阶级近乎不行通婚,而若跨阶级通婚,则高阶一方则会被视作家族耻辱,例如当年兰卿睿的长兄为娶商户之女被逐出门籍。
而能娶贵族之女为妻,可见这王氏家境之殷实,故这王公子更可谓是玉京城中纨绔中的纨绔。
“美人一笑千金,那是该花!可输在这么一个臭男人身上,换谁谁不气?本公子纵横风月赌桌十余年,倒从没输的今天这么惨过!”王公子气哼哼道,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指向长桌尽头的人,楚清和顺着他手指方向探身一瞧——
嚯,那竟是个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道士。且这道士玉面修眉,薄唇高鼻,生的极为清俊。他穿着一身青灰道袍,气度隽逸洒然,倒真有几分世外高人般的道骨仙风。道士手边的桌上斜着一杆招牌,大抵是写了些什么算命十卦九灵之类的玩意儿,招牌旁边堆了十几锭银子,估计是方才王公子输给他的。
楚清和眨眨眼,心说这道士长得还真俊,只可惜他一直闭着眼,就连手边的银子也是一直靠手在摸索。见此情形,楚清和不禁心下一叹,感情这般好看的美男子,竟是个目不能视的瞎子——然这也激起了她的好胜心与好奇心,她倒是想瞧瞧,这瞎眼道士怎么就能赢了纵横风月场的王公子?
“你们方才在玩什么?怎么你就输了?”楚清和好奇道,她环顾四周,目光落到桌中骰盅时眼神中竟生出几分睥睨,俨然亦是赌桌上叱咤风云的一方霸主。王公子见得楚清和跃跃欲试的模样,心头不禁大喜。楚清和之所以令玉京广大纨绔闻风丧胆,一是她那无人敢惹的身份和豪放做派,二来就是她赌品奇差,仗着自己身份暗出老千……
就算她出老千的技术差的不行老是容易漏出马脚,可就算被发现,也没人敢吱声儿说麟懿郡主出千了,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吃个闷亏。
毕竟这可是镇国公府上的掌上明珠啊,你要是按照江湖规矩要剁了出千人的指头扣了他的人,怕不是当晚镇国公就发兵抄你全家送去见阎王。思至此处,王公子更是喜上眉梢,他走到那道士身边清了清嗓子,顿时觉得底气十足:“小道爷,你跟咱们麟懿郡主说说,方才咱们玩什么来着?”
“赌大小。”那道士眼皮动了动,端的是不动如山,好像麟懿郡主这四个字不是炸耳惊雷而是过耳旁风一般。他摸了摸自己身旁的银两,将之拢在自己胸前,楚清和却觉得这个动作怎么这么像护食……那道士倒不知楚清和心想作甚,他顿了顿,再度幽幽开口:“王公子这是请了做郡主帮衬么?”
“这……”王公子喉头一梗,他看向楚清和,眉头一皱心下一横,竟直接举手合十哭丧着脸向楚清和作起了揖:“郡主,您要是能把这些银两给赢回来,那这些银子便都是您的了。我实在看不惯我的银子,就这么白落进了这臭道士的口袋里啊!”
“你这话说的倒有些意思,我凭本事赢的钱,又何须经王公子你同意?难道王公子就是这般输不起之人?”楚清和笑着揶揄,她拨弄着鬓发,眼中却是流露出一丝骄傲和轻蔑:“这些银子是本郡主该赢的,不过要让本郡主帮你也可以……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不能拒绝。”
若这话是寻常美人的调笑,王公子定然满口答应为得美人一笑绝不负所托。可这话自楚清和口中说出可就麻烦大了,王公子心下一惊,顿时意会到楚清和的弦外之音,心道自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本以为让楚清和帮衬便可狐假虎威的拿回银子,但兴许是酒劲上了头,他竟忘了楚清和是何等身份,忘了尊卑有别。她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