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变?”楚麟城闻言瞬间一愣,他下意识看向楚清和,却见楚清和亦是一脸疑惑。楚氏风声组织虽是近年才开始由楚清和着手重建,但作为现任的风声之主,楚清和是不可能对北燕动作一点消息都不知。风声最初存在的目的就是为了监视北燕,而能让兰卿睿半途折返急报的军情定然急重。楚氏镇守凉朔多年,眼线探子众多,怎会连一丝异动都不知?
“陛下,现下当以军情为重,太师跟穆侯已跪在殿外,还是快宣罢。”楚麟城皱紧了眉,同楚清和对视一眼后一同跪下肃拜道。
“陛下?”萧锦棠轻笑一声,闲闲道:“我说了几次无须叫我陛下。麟城,可是你自己说自己是我的朋友,这里又无外人,怎又陛下陛下的叫呢?况且我亦不喜自称孤。分明是皇帝的自称,却听着孤孤单单怪可怜的。”
楚麟城心底叹了口气,正欲改口重言进谏,却不想萧锦棠轻拂摆袖,一面提笔一面伸手拿过镇纸抚平案上那张画着兰卿睿小像的白宣自言自语道:“军情为重?能有多重?”他说着笑着摇了摇头,像是没瞧见楚氏兄妹肃拜似的:“镇国公镇守凉朔多年,若是连你们都不知道的事儿被兰卿睿所知,岂不蹊跷?”
楚麟城怎不会不知中间有异,但沙场之上,战事向来分秒必争,战机稍纵即逝,任何微小错漏在战场之上都会被放大成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错。见萧锦棠还有闲心提笔写画,楚麟城心系凉朔,不由得急道:“先不管蹊跷与否,事关边境安危。锦棠,现下当以大局为重,凉朔乃我大周门户,若是有变,燕云十八州百姓必将因战流离失所!现今凉朔初定,正是百废俱兴之时,大周禁不起再战!”
“若真打起来了,怎不见边关狼烟急报?”萧锦棠像是没听到楚麟城的劝诫一般,他歪着头打量了那小像,提笔欲再画时却抿唇一笑,转指之间,狼毫携着一串儿墨点飞落在楚麟城跟前。楚麟城略一眯眼,墨汁飞溅于面上幽香浸凉,玄色的墨在他的脸上晕开,他伸手抚去面上墨迹,抬眸看向萧锦棠,却见萧锦棠抬手拔下自己发冠之上的金镶玉簪,潦潦点墨于纸上勾勒。
“麟城,不是论语有云小不忍则乱大谋么?北燕于我大周如饿狼,但猛虎就在饷妗@腔坊⑺胖际,攘外必先安内不是?”萧锦棠的声音不大,但一字一句都似砸进了楚麟城心底。他敛眸细想萧锦棠的话,是觉自己方才冲动了些,但对于攘外必先安内的话却不敢完全苟同。
楚麟城思至此处,正欲开口提醒萧锦棠外敌当前之际当以国家为重,可还未出声儿,他便见着萧锦棠将头上发冠一摘随手扔在地上,少年一头乌黑的发顿时散落开来,如迤逦漫延的泼墨一般。萧锦棠随手抓乱了发,抬手之间又掀翻了笔架,墨渍转瞬便在乌木的案上晕开。楚麟城瞧的一愣,心下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锦棠,你这是作甚?”
“论语除了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有三思而后行。”萧锦棠说着往龙椅上一靠两腿一收腰一塌,坐没坐相的样子十足纨绔:“麟城,你明知此事有诈为何还往坑里跳?镇国公不知道的事兰卿睿知道,难道兰卿睿的手当真就能长到凉朔关去?”
“你的意思……是灯下黑?”楚麟城眉峰一皱,心底莫名涌上了些不安。楚氏世代镇守凉朔关,其军队核心楚家军更是自己直属部队。楚家军人数不过万余,但却是精挑细选的军人。入楚家军者除却三代必为镇朔军军人外还要自幼入伍受训,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亲兵的忠诚,但若是其他军人呢?镇朔军的最高指挥权在楚凌云手里,但手下也不乏如顾振棠一般遣去守关的将领。
“哥,锦棠说的在理。但即便有内鬼,那内鬼又是谁的人?”楚清和见楚麟城的神色越听越沉肃,又忙补充道:“现下我们在宫中鞭长莫及,急了反倒是自乱阵脚。若锦棠急切宣召兰卿睿反倒会将隐藏的一切都将暴露。庙堂如战场,何尝不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萧锦棠赞许的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楚氏兄妹起来:“清和说的不错,此时自乱阵脚只会让有心之人坐收渔翁之利罢了。”
獾睦记漕8穆钰自是听不见萧锦棠说的甚,他们在殿外跪了小半柱香的时间也没听得萧锦棠的传唤。兰卿睿的面色越跪越差,他正欲再呼拜萧锦棠,却听得御书房内传来一阵放肆大笑。
这笑声似有着排山倒海之势,以摧枯拉朽之姿压垮了兰卿睿的理智。他此时再不顾君臣有别亦不顾宫人劝阻,提袍便往御书房走去。殿外到殿内不过几十步,但此间笑声不断,少女银铃般的笑声断断续续,仔细听似乎还在讲些什么市井笑话。兰卿睿沉着一张脸,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下怒火。可不想他推开内殿的门便见着楚氏兄妹围在御座旁同萧锦棠笑作一团。
更令他火大的是,萧锦棠竟披头散发的同臣下嬉笑打闹,别说什么帝王威仪了,与其说他纨绔做派,倒不如说他像个疯子!而一向沉稳的楚麟城,竟也是满面墨渍陪着萧锦棠玩乐!
听得殿门被猛然推开,萧锦棠抬眸看向满面怒容的兰卿睿,满面笑意似春风:“太师未经允许擅闯御书房,可是失仪?”
“难道陛下要问臣之罪?”兰卿睿快步上前,萧锦棠还以为他要训斥于自己,却不想兰卿睿忽的肃拜叩首道:“陛下失仪,乃是臣为帝师之过错!”
“太师就为孤失仪之事才擅闯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