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能改变主意,”格列格里说:“这个机会是很难得的。”
撒沙.霍普金斯摇了摇头,色内克先生走过来,双手搭在孩子的肩膀上:“你可真是碰上对手了——在固执这方面,霍普金斯可不会逊色于里,他有自己的思想、做法和明确的目标……”他愉快地朝格列格里眨眨眼睛,“他可不是那些听了一两句甜言蜜语就会晕头转向的小傻瓜,你得拿多点东西来诱惑他。”
“哦,”格列格里半真半假地说:“那么还请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男孩?”
“世界和平。”霍普金斯说,他看上去相当真心实意。
“伟大的志向。”第二化妆师说,她从格列格里身后走出来,“聊天到此结束,科索先生,我得带他去化妆了。”
“西壬怎么样了?”
“我出来的时候一切都还好,格列格里,发脾气也是一桩又费力又伤脑筋的活儿呢,露在为她化妆——她说,男孩交给我了。”她向撒沙伸出手:“来,轮到我们了,我会让你闪闪发亮的,小美人儿。”
她相貌普通,唯独一双眼睛精光烁烁,撒沙握住了她的手,化妆师都有着一双灵巧的手,手上不留指甲,没有一星半点的茧、死皮或是倒刺,随便哪儿摸上去都是既细密又绵软——撒沙在进入戏剧化妆社之前已经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学习与自我培训,他知道他们会什么会有这样的手——化妆师总是配置齐全,但他们偶尔也会用自己的掌根、指腹与手掌侧面来取代眼影刷、粉扑与胭脂擦,它们创造出的效果要比后者更为自然柔和。
***
露伸开手掌,神色凝重地盯着西壬看了一会,就算是钻石切割工匠也未必有她那么谨慎仔细,她的手掌两侧涂抹着细腻的油膏。在橙色的灯光下散发出柔和的桃色光芒。
她为西壬化妆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一年零三个月,但与她的几个前任相比较起来,她的任期已经算是最长的了——之前的几个不是因为受不了西壬的讥讽、任性与暴躁而自动离职,就是因为违反了格列格里.科索先生的规定而被开除,她们太多话了,要么就是对西壬太过关心——露一直很小心,她时时提醒自己,和西壬在一个房间里的时候,她就是个哑巴。还是个聋子,西壬不管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都充耳不闻。视而不见,西壬对她厌恶透顶,她把露称之为“格列格里的屁股”或是“机器章鱼”。
露也不喜欢她,在露的眼里,西壬就是一个不知感恩。不知好歹,终日里喋喋不休,抱怨个不停却又没胆量真的干出些什么事儿的,忘恩负义的胆小鬼。
假如她真的那么讨厌格列格里.科索为她安排的生活和工作,她大可以走出去,露在心里想。恐怕西壬自己也很清楚,那会意味着什么——一旦没了那些漂亮的衣服,舒适的睡眠。可口的食物,价格昂贵的香水和化妆品,精心到每根头发丝儿的按摩、保养和修护;没有那些她深恶痛绝的迷恋者、记者、报纸、电视台、现场演唱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牢不可破的监管……只消那么一两个月她就会被善变的人们忘的一干二净,她会变得一文不值——那时候就算她悔青了肠子都别想再出头儿了。
作为在这个圈里连续干了近二十年的老人,露最起码见过半打轻重不分的蠢货这么干过。他们很快就消失了,再也没人想起过他们。
露承认。西壬有着一个特殊而美妙的喉咙,但她绝不会是唯一的一个,没看到格列格里已经开始将自己的注意力与视线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了吗?经纪人的眼睛就像鹰隼那样尖利,即便是在几千英尺的高空,他们也能发现和攫住“兔子”,他们总能嗅出那些能让人们为之心迷神醉的东西,哪怕它们被藏在了痘疮和脂肪下面也是一样,他们就是靠着这份能耐发财的。露也曾经幻想过某个经纪人会像舞会上的王子那样劈开人流走到自己的面前,邀请自己走进那个富丽堂皇的大厅,在璀璨刺目的灯光下翩翩起舞——她以为自己十年前就已经放弃了这个梦想,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没有。
如果露能取代西壬站在这儿,她会一天早中晚三次地跪在地上虔诚地感谢天主和格列格里.科索。
“至少三十秒内不要动。”露说,她满意地看到西壬僵住了面孔,她把油膏轻柔地涂抹到她的脸上,西壬的皮肤很好,就连时间最为关注的嘴角和眼角都没有皱纹,好像也没有生出过色斑和痘,脂肪粒,即便是在清晨,她也从未油光满面,露认为她的皮肤有点干燥,却也没有干燥到皮屑乱飞的地步,她又为西壬擦了点粉,不,不是为了掩饰什么,而是让她的脸色更柔润一点,为最后的胭脂做准备。
她给西壬上了银色的眼影,末梢带点紫红色,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好像哭泣过,西壬的假睫毛是特别定做的,雪白纤细,微微上翘,尾巴点缀着细小的钻石碎粒,在舞台灯光照耀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倒映出万千星辰。
口红呢?玫瑰红、樱桃红、威尼斯红还是法国红?或者大胆的尝试一下深紫色?不,还是不了,格列格里不希望今天的演唱会出现任何意外,她得保守点,为了那份高达十万元的年薪,最后露选择了深藕红色,那种颜色能让女性变得娇艳起来。
她把最后一点工作放在演唱会即将开始的时候做,以保证新鲜。
露走出房间,让西壬的保姆与助理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