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利亚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意外发现了大猎物带来的兴奋已经过去,现在控制她的是与前者相应的恐惧。
“上帝保佑,我们带着需要的东西。”马丁打开两人随身携带的行李箱,从侧面暗层中取出一只长约八十厘米的弩弓与六枝弩箭:“玛利亚,配置些高效麻药出来,那个人活着比死了更值钱。”
“马丁!”
“天哪,别蠢了!你知道那个人的赏格已经高到什么程度了吗?五千万美金!”马丁丢下弩弓,蹲下来紧紧握住玛利亚的手,手心像高烧病人一样的滚热:“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是吗?玛利亚,回答我,是吗?”
“可是……他还带着一个孩子。”
“我们又没打算伤害这孩子,相反的,我们是在救她!”
“马丁……”
“好了,”马丁抓起一旁的化妆包塞进玛利亚的手里,同时以那双迷人的蓝眼睛看着她:“求你了……”
玛利亚拿起一只造型优美的玻璃瓶,端详了一下其中的金黄色液体,用吸管取出了一定的分量,与另外一瓶无色的液体混合后,交给了等待已久的马丁。
“请小心使用。”
她神色庄重地道。
在没有被“邀请”进入政府的“机构”工作之前,玛利亚是个非常敬业的生物学家,无需大麻、可卡因、吗啡或者其他管制类麻醉品,仅仅借用一些不怎么为常人所知的,如白花曼陀罗,紫草乌头,蛇草之类含麻醉效用的植物萃取液,调配出一百微克就可翻到一头犀牛的高效麻醉剂,对于她来说并非难事,事实上,她还能利用手上现有的材料,造出不亚于蝰蛇的毒液来。
“感谢您的帮助,”马丁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温柔地吻了一下未婚妻的面颊。他与玛利亚不同,在没有进入“机构”之前,他只是个皇后区的小人物,看到能换大钱的东西他就是控制不住的兴奋,还有那家伙的高贵腔调也让他恶心,说实话,倘若悬赏的人允许,他还真的很想看到那个人是怎么被折磨致死的。
“我想明天凌晨时就行动。”
马丁说。
凌晨时分,安东尼醒了,瓦格纳的歌剧《唐豪塞》中的《朝圣者的合唱》中起始部分的男声回荡在他的颅腔里,这并非是某个人工机械发出的声音,而是出自于他记忆中的,他们的声音就像第一次听到的那样清晰,低沉的呼喊着,说:“哈里路亚!”
他的嘴唇随着小提琴音的不断升高微微颤动,细瘦的手指在空中舞动着,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烁烁生光。
弓弦鸣动!
三支纯钢猎箭在床单中震动,但是单凭刺入的深度就可以知道,它们并没有命中目标。
马丁耸了耸肩膀,他原本就没有指望一次就可以成功。
“夺!“
一柄银白的小餐叉插在了精美的护墙板上,幸好马丁及时地弯下了身体,不然遭殃的就是他的咽喉了。
“见鬼!档案上可没说这家伙也能夜视。”
房间里黑暗一片,可在能够夜视的马丁眼中,与白昼没有两样,只是没有颜色。这本来是自己的一个优势,但现在全被“机构”里那些愚蠢的情报员破坏了,马丁沮丧极了。
只存在于安东尼脑海中的乐曲仍然继续着,男声部已经到了末尾,接下来,是女声,柔和纯厚的女声,象征着宽恕与新生。
他隐藏在一只梳妆台的后面,小心地观赏着马丁的一举一动。
这是个有趣的孩子,安东尼在心里说。
马丁向进来时的车窗走去,第二柄餐叉掠着他的眼球飞了过去,几乎与此同时,马丁的弩弓再次鸣动,六枝,不,九枝弩箭按照三个不同的方向向餐叉的来处笼罩过去。
“去死吧!”
马丁痛苦地在心中咒骂着,刚才的受袭虽然是他故意为之,却没想到小小的餐叉会带起那么强的风,眼球虽然没有受伤,但被刺激的流泪不止。
他迅速地移动着身体,弩箭不断地划破空气落入黑暗中。
“这个狗娘养的究竟藏在哪里?整个房间都快让我变成刺猬窝了!他究竟在哪儿?”
等等!
那个小女孩和他应该在一个房间里的,为什么到现在也听不见她的一点声音?
马丁疑惑地看向另外一张单人床,被单下露出了一绺金发,突然他感到浑身发冷。
轻微的震动把七号车厢的威尔逊太太吵醒了,她不满地低声嚷嚷着:“这趟旅行实在是太糟糕了。”
“你也被吵醒了?哦,可怜的小宝贝,我给你要杯热牛奶好吗?”
她向半坐在另一张床上的小女孩说道。
“谢谢。”
撒沙非常有礼貌的点了点头,清澈的紫棠色眼睛表示她已经没有丝毫睡意:“我想看会书,会妨碍您吗?”
“看吧看吧,可爱的小天使,不用在意,我会把帷幕给拉起来的,不需要我为你读吗?”
“不,谢谢。”
撒沙看着这位和蔼的夫人将厚实的帷幕拉起后,才打开了床边一侧的台灯,拿起一本书翻到先前读到的地方继续看起来。
书的封面上写着《善恶的彼岸》,著者是那个宣称上帝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