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撒沙以往所接受的教育中,拒绝别人送至面前的食物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但在此之前……他得考虑他所余无几的胃容量还有男孩的手指,就他亲眼所见的,那十根比其他地方颜色略浅的手指所直接接触的地方有——黑麦草、泥土、他的脚、小腿,大理石桌面,以及……在他的盘子里摞成小山的各类美食。
“你为什么不尝尝?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每样都很不错!……或者你想要点别的?”
撒沙转过头去注视着他,他想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故意捉弄了——在紫蓝色的眼睛里,男孩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咀嚼,他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又有点惶恐不安:“……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他用极为细小的声音说,右手反复地捏着一块浸过糖水的梨,汁水从他的手上留下来,在餐桌上形成一小滩污渍,“我叫别西卜。”他紧张的重复道。
“撒沙.霍普金斯。”
“突突.忽忽德图?”
撒沙沉默了,他拉了拉大霍普金斯的袖子,把那盘数量不容小觑的食物推了过去——他知道,他的父亲必定是每时每刻注意着自己的——当然,他完全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
“抱歉。”他说,然后跳下椅子,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唯一为之惊慌的别西卜看向老安德里亚娜,“呃,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我想我们的小客人可能是有点累了,”老安德里亚娜理解且同情地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他应该会喜欢图书室的,”老妇人抬起头来观察了一下切加勒,在得到一个赞许的眼神后继续说道:“你可以先用午餐,而后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再来和他说说话。我会再给你们送点薄荷茶过来。”
别西卜被迅速地安抚了(虽然不免有些沮丧),他重又猛烈地投入到食物之中,而成人们则交换着忍俊不禁的眼色,切加勒朝大霍普金斯眨着眼睛,快的就像是在打电报。
“孩子就应该和孩子在一起,”切加勒递过自己的杯子,霍普金斯和他轻轻地碰了碰,“之前撒沙上学了?学校……怎么样?”
“总体而言不坏。”霍普金斯说:“遗憾的是……总有一些事情会发生。”
“他可以在这儿继续……上学或是别的,”梅亚雷插进来说道:“……我们的学校更讨孩子喜欢,最起码的,孩子不会被他们的老师侮辱,殴打,他们也永远不必担心作业和考试——我们这儿更注重人情,当然,如果他愿意,也可以认认真真地学点什么,我确保每个老师都是有两下子的,学士、硕士、博士……应有尽有,还有计算机、实验室、图书馆——我想您会在这儿呆一阵子?”
切加勒瞥了他侄子一眼,“就是这样,”他真诚地看向霍普金斯:“你救了我的命,霍普金斯,我会告诉在这个岛上的每一个人,你将会得到尊重和保护,你和我是一样的。”
他伸出手去,拍了拍霍普金斯的肩膀。
***
这顿不知道该被称之为早餐还是该被归纳进午餐的盛宴终于在正午三刻的时候结束了。
包括梅亚雷在内的一部分人得去干活,他们向霍普金斯简短地表示了歉意后就陆续离开了,切加勒和另一些人——都是些强壮精干的小伙子,他们的眼睛很少会从切加勒身边移开,而且身边都带着武器,隐秘的——这可逃不过霍普金斯的眼睛,不过正如切加勒所说,他是切加勒的救命恩人,他在这个岛上有特权,在比较长的一段时间里,食尸鬼还不需要展露出自己的毒牙。
“我收藏了一些很不错的雪茄,”切加勒说:“去尝尝,一根,或者两根,然后我们就可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他挽住了霍普金斯的手臂,非常主动——说明这决不是一个漫不经心,可有可无的小邀请——切加勒想要和霍普金斯做一个私人小会谈,他如此急切,甚至不够善解人意——霍普金斯只得把和撒沙的会面略为向后退一点。
在经过门厅的时候,他们遇到了别西卜,男孩大概是在半小时前溜下餐桌的,那时候他还显得很神气,现在的他看起来可真是糟透了——他哭泣着,面孔通红(这可真不容易,对于一张黝黑的面皮来说),眼泪就像雨水那样噼里啪啦地打在大理石马赛克地面上。
“你怎么啦?别西卜?”切加勒柔声问道,他对这个男孩似乎总是很有耐心,十分宽容。
别西卜绝望地摇了摇头“他是个男孩。”他抽泣着说,伤心至极,“一个男孩。”
***
“我能知道中午那会儿究竟是怎么了吗?”
食尸鬼不得不将自己的好奇心一直按捺到晚餐后,他能够和撒沙独处的时候。
撒沙.霍普金斯面无表情地从书里抬起头——那是本大书,直立起来有半个撒沙那么高:“他想追求我。”
“他没发觉你是个男孩?”假如是四年或是三年前那还能解释,那时候的撒沙只能以小巧可爱来形容,但现在这个已经做好进入青春期准备的撒沙.霍普金斯……他漂亮的面孔尤带稚气,但肌肉和骨骼业已变得坚实,轮廓凸现,身体也因此显得瘦长——他每晚都在长高。
“他好像认为所有有着紫色眼睛的人都是女性,”撒沙的发音因为那两只可悲的,还需要近半年时间才能长成的门牙而变得模糊不清,大概也只有熟悉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