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翻滚起伏,然后冷却沉静。
薰然轻轻走近屋子,在门口站定。
屋门敞开着,里头传来了熟悉而又嘈杂的声音。
“地瓜头,你又到哪偷懒去了?快加把柴!”大兰婶那高亢又熟悉的声音在薰然耳边响起,薰然不禁会心一笑。
一个头大头发少的少年从里屋冲了出来,迎头差点撞上了薰然。
“你是谁?”大头少年看着她,衣着华丽,娇俏动人,肯定不是庄子上的人。
“地瓜头,你干啥去了?柴火!做不好饭当心你阿爷回来打死你。”大兰婶又大叫起来,不一会儿便提着勺子挑了帘子从灶间出来。
骂骂咧咧的大兰婶第一眼先瞧见了儿子地瓜头在那发呆,正欲破口大骂,忽见屋内多了一个人,而且是个美人,当场愣住,嘴巴张得大大的。
“大兰婶,菜焦了。”薰然瞧着大兰婶惊讶万分的样子,掩唇轻笑。
“这位……娘子,你是哪来的?”大兰婶合上嘴,笑嘻嘻地开问,不过说话还是那般直来直去的。
薰然早已习惯,毫不在意地回道:“我们是隔壁华婶的客人。”
大兰婶一听,原来已经合拢的嘴巴又张开了。
“你们是叶府的人。啊呀,啊呀……”大兰婶紧张地不知所措,扯起围裙就擦木墩子,请薰然他们坐。
可是那木墩再怎么擦都泛着污黑的油光,春柳和春芹都忍不住皱了皱,心想着娘子怎么会想到走进这里。
谁知薰然竟毫不在意地坐下了。
春柳和春芹目瞪口呆,春柳更是上前一步。想要扶起薰然,垫上手帕。
薰然含笑挥挥手,仰头对大兰婶说道:“大兰婶,您先去做饭吧,我想和您说几句话。”
大兰婶见薰然毫无有钱人的架子。心里便多了几分喜欢,赶紧说道:“娘子,您等会,我将菜盛出来就过来。”
大兰婶一边说着一边粗鲁地扯过地瓜头将他拽进灶间,将锅里的菜盛了出来。
“阿娘,又吃这个。你不是说阿爷发了工钱给我买肉吃吗?”地瓜头看见大海碗里一大锅汤上漂着的几片菜叶子,忍不住大叫起来。
“臭小子,叫什么,有客在呢。”大兰婶一个爆栗敲在了地瓜头的头上,疼得地瓜头呱呱大叫。
“好了好了。等中秋到了,阿娘给你买肉吃。”大兰婶虽然嘴上骂着,但心里还是心疼儿子,打完后又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安慰。
薰然听见她们的对话,心头一酸,吩咐春芹回夏邱氏家取一些这次带到乡下来的米面过来。
春芹连忙去办。
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薰然心里微微泛起了酸楚。
这一户人家在薰然一家搬进兴福庄后,曾帮助过她。特别是地瓜头,有事没事就喜拿些摘来的野菜,摸来的小鱼来接济薰然。
可惜那时候薰然自恃清高。常常不肯领他的情。
后来嫁到夏家,薰然日子越发不好过,一向拮据的大兰婶一家仍经常暗地里给薰然帮助。
特别是夏邱氏知晓薰然其实没有积蓄后,更是时常打骂薰然,大兰婶总是适时出现用她的大嗓门为薰然出头。
薰然还知道,自己在夏家禁足。不能回去看望母亲,大兰婶却帮着自己照顾着生病的母亲。还时常拿出自己仅有的一点积蓄给周氏买药。
对此,薰然永记于心。这次回来,对于大兰婶一家,她定会知恩图报。
“娘子,您有什么事?尽管问就是。”大兰婶一如既往的热心肠,丝毫没有怀疑薰然为何会到这边来问事。
薰然含笑道:“大兰婶,您先坐,我们慢慢说。”
大兰婶撩起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坐到了薰然身边。
一股掺杂着油烟和汗味的怪味儿窜进薰然鼻腔,但薰然却连眉头也没皱,微笑道:“大兰婶,我想请问下去七里庄怎么走?”
大兰婶呵呵笑道:“娘子为何想去那七里庄?”
薰然笑道:“明日便是庄子里的打糕节了,我听说每年打糕节结束,距离最近的七里庄都会接着举办一个供糕节,所以想到那边去看看。”
大兰婶笑道:“那供糕节只是个把蒸好的打糕呈给神灵的仪式,一点意思都没,枯燥得很。娘子若是想去七里庄,倒可以去看看那里的薰衣草,虽然现在基本已经谢了,但许娘子后山那一片倒还开着。那景可好看呢。”
薰然来之前,自然是对叶家的九个庄子都做过功课,七里庄的薰衣草确实很有名气,只是薰衣草一般在七八月盛开,按理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没想到竟还有没凋谢的。
许娘子?薰然眉头一皱,想起前世里似乎听母亲提过,害死父亲的那个女人姓徐还是姓许?
“那就烦劳大兰婶告知该如何前去。”薰然问道。
“去那还不简单,沿着西边那条村道走,不出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大兰婶笑道。
“半个时辰?”薰然有些为难,自己不善步行,若是大兰婶说的是她们的脚程,那对自己来说,估摸着还不止这些时间吧。
薰然不能单独离开太久,所以,她必须得抓紧时间。
“这么远?不知道有没有近路?”薰然问道。
大兰婶道:“那是最近的路了,要是有车,走大路反而更快些。”
薰然想了想,问道:“大兰婶,不知道叔会不会赶车?”
大兰婶一愣,说道:“我家男人不会……”话未说完,就见春芹领着地瓜头扛了一袋米、一袋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