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苏月娉的时候,米冉就带来了消息——
“我跟温先生说过了,他已经答应了我,再也不提起冯瑶这个人。”
苏月娉却忧伤道:“米然,温先生他真的能忘得了冯瑶吗?万一五年、十年、他还忘不了冯瑶,那我又该怎么办?”
米冉哑然失笑,苏月娉这是吃醋呢。
于是道:“冯瑶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她能为温先生做什么呢?天凉了,能为他盖被子吗?天热了,能为他扇扇子吗?能为他生下可爱的孩子吗?不,都不能。冯瑶只活在他的少年时期,不能活在他成熟了以后。”
苏月娉痴痴看着她,喃喃地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成熟呢?”
“大概是要做父亲以后吧,像温先生这种人,等他有了孩子,心就会全神贯注于家庭的。”
苏月娉却摇头:“米冉,这些都是你的臆测吧?万一他不是那样的男人呢?我岂不是托付错了人?”
“那么苏月娉,你真的当人生是万无一失的吗?婚姻有成就有败,谁也无法给你百分之百的保证。你太习惯了被父母呵护着,百分百得到你想要的。所以你不想去赌任何的失败可能,但你的父母还能庇护你几年?!”
米冉一字一句道:
“你想要温俊业的全部爱情,就得冒着同样失去他的风险。幸福就是这样的,没有任何规避危险的可能。”
“苏月娉,你害怕来害怕去,你害怕的,不就是你自己的懦弱吗?”
米冉定定瞧着她,仿佛已经入定。
她看透了苏月娉的本质,就是一个太害怕失去的小女孩。而苏家父母垂垂老矣,不可能再庇护她多久的。
米冉最后道:“你再考虑考虑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米冉走后,苏月娉呆呆坐了很久。
她翻出了手机中的照片,里面都是她和温俊业的合照。
其中有一副是在北冰洋的海面上拍的,他们遇见了鲸鱼群,海面上升起辽阔的波涛,一直蔓延到了天边。
就在那一刻,温俊业在她的耳边说:“小娉,你不是孤独的鲸鱼,以后,你去哪儿,我就陪你去哪儿。”
想到这一句,她又潸然泪下。如果那时候,她没有多嘴问一句:“那你能忘了冯瑶吗?”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样吧!
是她太在乎那个唯一了,却忘了从象牙塔中爬出来。
没有谁能保证你的未来怎么样,只有自己,可以承担那一切的后果。
只为了当下的选择。
夜晚时分,米冉写完了稿件,就收到了苏月娉短信——
米冉终于释怀地笑了,苏月娉终于长大了,她战胜了自己的害怕,要走入人生的下一步了。
对于科学家来说,它穿破北冰洋到达地中海,是那一块海域唯一的鲸鱼。对于普罗大众来说,它更代表着孤独——普通鲸鱼的发声频率是10-20赫兹,它是52赫兹,这代表它一生都在唱着一首孤独的歌。
门铃响了起来,是保姆小心翼翼的打招呼:“小姐,有个叫米然的客人要见您。”
她思索了片刻,觉得米然来几次都是无用功,于是道:
“我没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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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冉下午去了苏家,保姆却说苏月娉不想见她。
“……小姐自约会那天回来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画画,她说她画完之前,什么人都不想见。”
“那好,我等她画完以后再过来。”
她就不相信苏月娉逃得了初一,还能逃得了十五。
“不过老爷和夫人想见见你,他们对小姐的婚姻很关心。”
就这样,她见到了苏月娉的父亲和母亲。
老实说,苏月娉的父亲母亲十分和蔼可亲,一点都不像苏月娉所说的,“他们的婚姻就是我的噩梦”。由此她更加确定了,苏月娉的主观描述中有夸大的成分。
“米小姐,我们想知道那个温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苏月娉一直都没有告诉父母匹配的对象。直到今天为止,苏家父母才知道那个温先生是谁。
他们不在乎温先生是否富有,他们只关心他是否是个好人,适不适合女儿。
“……哎,我们都老了,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希望唯一的女儿可以幸幸福福的嫁出去。”
苏父沧桑地叹了一口气。
米冉问道:“苏伯伯,冒昧问一句,您和伯母现在的关系……还好吗?”
“我们早就不吵架了。”苏伯母也道:“年轻的时候,总觉得过个日子,这般那般的不顺心,有吵不完的架。现在人老了,想想当初有多么糊涂。”
苏伯伯也点了点头:“那时候,我爱喝酒,喝完了酒就断片儿。后来我就戒了酒,也想做个好父亲给小娉她看看……可是我们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是啊,米小姐,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苏伯母也是无奈。
在他们看来,夫妻吵架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吵得再凶再厉害,为了孩子,他们也是要和好的。就像她要拉着孩子跳楼的那一次,女儿的一句“妈妈,我不想死。”就拉回了她的理智。事后,她再也没有做出过那种过激的举动。
可是苏月娉就深深记下那一次,每每他们要她去相亲,她就说:“我不想站在楼顶往下跳。”
她的婚姻观念已经畸形了。
——到老了,他们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不再怄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