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儿晌午柳河边的大柳树下,带人过来……”王有虎念叨了一遍。
“不不!”庄善若想起柳河边的大柳树旁怕是会有些捞鱼的人在,恐怕不大方便,赶紧改口道,“去石滩子那段。”
“石滩子?”
“嗯,可记住了?”石滩子便是柳河王大姑当初溺死的那段,离了村中略远些,又有芦苇遮挡,怕是隐秘些。
王有虎点头,正要说什么,兄妹两个突然听见背后那偷懒的小厮突然呀呀地叫了起来:“许妈妈,你也下手忒狠了点,若是把我头敲坏了娶不上媳妇,我就认你做丈母娘!”
“放你娘的狗屁!”三胖嫂插了腰笑骂道,“你也不撒泡尿照照,我家喜儿可是要去享福的,你给她提鞋也不配!”
那小厮也不生气,只是摸了被敲疼的头嘿嘿直乐。
“竟偷懒,仔细溜了人进来!”
“许妈妈,我睡觉可是睁一眼闭一只眼,连苍蝇飞过都能看到长了几只腿。”小厮嬉笑道,“刚刚三姨太乘了轿子出去了,刘管家让我看着门,万一她回来开门晚了一时半刻她可又要恼了。”
三胖嫂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外头谁在说话?”
庄善若不等那小厮回答,大大方方地走到角门口,微微笑道:“三婶,好久不见!”
三胖嫂没料到在这儿见到庄善若,倒是一愣,堆了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郎媳妇呢。”她又将目光在王有虎身上转了转:“这不是王木匠吗?”
庄善若见三胖嫂目光中隐隐透出撞破隐情的得意,又好气又好笑:“这是我娘家二哥,刚好在宗长府上做活计。”
“哦!”三胖嫂拖长了尾音,明显有些看不成好戏的失望。
庄善若见三胖嫂比平日里更胖了几分,一张脸是撑得油光水滑红光满面,一走动起来,全身的肥肉都像波浪似的颤动,便知道她在宗长府上过得滋润。
“家里都好吧?”三胖嫂也不过是嘴上客气。
“都好呢。”庄善若故意道,“我好日子没见着喜儿了,也怪想她的。昨儿吃晚饭的时候,大郎还惦记起喜儿做的红烧鲤鱼呢。”
“呵呵,呵呵!”三胖嫂打着哈哈,她嵌在满脸横肉中的眼睛又不露声色地将庄善若身上半旧的衣裳打量了一遍,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许大郎?原先倒还不错,这会子和二老爷一比可是哪样都不如了。
“啥时候喜儿得了空,上家里玩儿去?”
“好好!”三胖嫂苦了脸道,“喜儿在二老爷书房做事,妥当得很,合家上下都器重得很。”她恨不得将喜儿不日要成为二老爷四姨太的事情顺口说出来,舌头咬得辛苦,才拼命忍住了。
“三婶气色倒是更好了些。”
“哎,也是二太太看得起,提拔我到她面前做事,少不得忙里忙外的。”三胖嫂乐滋滋地摸摸脸,“倒也奇了,这一忙起来身子又发福了。”
那小厮恭维道:“许妈妈是心宽体胖,待日后喜儿姑娘有了好前程,可不得……”
三胖嫂赶紧朝他使了个眼色,小厮讪讪地咬住了舌头,将剩下的半截子话吞回了肚里。
王有虎见了三胖嫂拿乔的样子心里颇不耐烦,便与庄善若道:“妹子,我先进去忙了。等忙过了这一阵,我再去找你。”
庄善若点头,眼瞅着王有虎一脚跨进了门槛,不放心,又叮嘱道:“有虎哥,我嘱咐的事可别忘了?”
“妹子放心,记着呢!”王有虎大喇喇地往里走。
三胖嫂赶紧挪开胖大的身子避开了,嘴里暗自骂娘:“这个悖时的,张狂个什么劲儿,等老娘成了半个主子,到时候叫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