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文澜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中,又是一天夕阳西下,满目红光,看得人心惊肉跳。他咽了口茶,压下怦怦乱跳的心,目光却忍不住往门口瞟,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人跑进来。
也许看得太过望眼欲穿,当门口当值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来时他还有些恍惚。
“二爷!老爷二爷回来了!”
庄文澜腾地站起来就往门外去,跑到天厅里,手足无措地停了下来。
庄绪趴在一个脏兮兮的人背上,垂头挂手,随着走动晃里晃荡,毫无生气。待走近时,庄文澜方才看清那脏兮兮的人无发无须,一袭僧衣,是个和尚。
“多、多谢大师,庄绪他?”
慧寂将庄绪交给旁人,不紧不慢施了个佛礼,“小僧在镇外树林碰见的庄施主。”
庄文澜看着泥糊得几乎看不出样貌的庄绪,有些不敢碰,“他怎么晕过去了?”
“想是林中无前路,摸索许久饥寒交迫,摔晕过去了。”慧寂说完,又行一礼,“人已送到,小僧告辞。”
“大师!”好歹是他把人完好地送回来的,庄文澜总不好让他这样走,慌忙将人拦了下来,“大师出身佛门,想必不屑金石为报,只是现下天色已晚,大师不妨留宿一晚,洗洗风尘吃着热食。”
慧寂看了看自己,又是汗又是泥,实在是不好闻。想来庄文澜也不放心从自己手中接过去的昏迷不醒的庄绪,便也顺水推舟,答应下来,又道,“小僧还有一位同伴,可否请她一同?”
庄文澜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满口答应,“自然自然,快请进来。”
慧寂搓了搓指头上的泥垢,从怀里掏出一只黄纸鹤,托在手心里,朝着吹了口气,纸鹤轻轻一晃,呆愣愣地抬起头。
庄文澜在一旁看呆了,“大师竟还有这等神通?”只是那纸鹤分明是道家作物,他心中好奇,又不好多问。
慧寂其实也是头一回见这东西,也挺好奇,只是骆白为防他再次走丢给他的联络之物。他戳了戳愣头愣脑的纸鹤,那头顿时传来骆白不耐烦的声音,“干什么?”
“大师的同伴?”是个姑娘?
慧寂冲他笑了一下,也不解释,冲着纸鹤说道,“骆姑娘,庄老爷有请。”
过了一会儿,门外走进来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子,十六七岁模样,手机提着剑,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走近了,也是很不耐烦地施了个礼,“何事?”
“啊……”庄文澜一下没反应过来,目光在二人身上一通来回,实在拎不清他们关系,一抬头便又撞上骆白冷嗖嗖的眼神,心下一惊,忙说,“二位出手相助救回舍弟,在下感激不尽。”
骆白咧嘴笑了一下,“又不求你报答。”
庄文澜局促地笑了一下,“姑娘大量自然瞧不上在下点滴报答,只望能为二位供一夜食宿,略表谢意。”
若是庄文澜开口给钱她倒是真会恼怒,可他绝口不提姿态低微,骆白还真不好说什么,与慧寂对视一番,心中有数,便答应了下来。
庄文澜顿时笑开,一张脸皱成菊花,忙招呼人带二人前去梳洗。有命人备下一席斋宴。
不多时,二人换洗完毕来到席上。府上没有僧衣,管家从身材相仿的庄绪那里找来一身素净的灰色宽衣。浑身污秽洗去,竟也是个剑眉星目的俊俏模样,身材高大肩背宽厚,庄绪的衣衫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拘束。
骆白万事不管,埋头吃饭。慧寂却发现庄文澜一直在自己和骆白之间不住打量,开始他也只当是好奇,只是时间久了,旁人也不住看过来,那些目光猎奇戏谑,教人如芒在背。
他将碗筷放在桌上,沉着脸叫了一声,“庄老爷,小僧皮糙肉厚,骆姑娘毕竟是个女子,还请自重。”
庄文澜不由地有些难堪,讪笑着挥去侍人,“大师言重了。”
慧寂冷哼一声没有接话,庄文澜有些尴尬,别开头饮了口酒。
骆白也不管他二人,顾自吃饱喝足,才淡淡地看着庄文澜,“庄老爷不妨直言。”
庄文澜愣了下,苦笑道,“瞒不过姑娘。”
骆白扯了扯嘴角。
“二位见过舍弟庄绪,”他握紧了酒杯,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许久才下定决心似的说道,“两年前庄绪生了场重病,醒来后便浑浑噩噩不知天地,有时会好一些,有时总犯癔症。管彤不见了之后更是严重。”
“管彤?”
“是,管彤……管彤是在下弟媳,是个温婉贤良的女子,一年前失踪了,庄绪一直在找她,”庄文澜叹了口气,苦笑起来,“大家都说管彤忍受不了庄绪的疯病跑了,他们成亲五年一向恩爱,且她的人品不至于此。”
他想起了什么,眼中一片痛色,用力闭了闭。
骆白又问,“庄绪癔症在前,管彤失踪在后,其间可有什么关联?庄老爷想我们为你解惑,也要请你事无巨细万勿隐瞒。”
“想必二位见过不归林。”
二人点点头,别说见了,差点困死在里面。
“那林子有古怪,河也古怪。”庄文澜理了下头绪,开口说道,“有老人说不归林外的河不存在,也只是一片普通的树林。有一年雨季连绵不断三个月,一声巨响,便出现了一条大河。大河连年波涛汹涌,黄沙不断,水根本不能用。河水洗刷之下,分割出一片树林,林中瘴气深重,寻常不敢入内,且河水湍急,也无人敢渡河。只是每年盛夏旱季,河水便会无端干涸,这条河找不到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