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如果云末死了,石阵也会随之消失,可是两年半来石阵一直没有消失,只是时强时弱,弱的时候几乎一碰就能破去,可见他在里面也是几经生死。
好在云末进洞前,在石阵外种下了气味刺鼻的臭果,那难闻的味道可以掩去如故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不会引来妖魔,而且妖魔害怕食人妖的煞气,不敢靠近洞口,这地方还算安全。
这两年半中,如故体内的毒薄弱的时候,也会睁眼看他,会对着他笑。
渐渐地,他意识到,他的血虽然可以消除她体内的毒,但这消,那长,她体内的毒,永远去不掉,这样耗下去,没有一点用处。
他得强大,无论是家仇,还是带如故离开这鬼地方,他都需要无比的强大。
强大到可以报仇,可以带她离开九重天。
这时的他,没有云末的那身本事,不能像云末一样,靠着四处杀伐让自己成长。
而且他家族的修炼方式,入定后会长时间进入忘我状态,这种时候,她有任何危险,他都不会知道。
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他保护不了她。
这样的认知让他心痛,却又无奈。
他咬了咬牙,狠下心,拉着她的手,在她手心写字,“容——瑾——”
她歪着头看他,跟着他念,“容瑾……”
他笑了,轻声道:“对,我叫容瑾,是你的凤夫。”
她不知道什么是凤夫,手心被他写字时划得发痒,‘咯咯’地笑。
他害怕,他离开后,没有了他的血,她又会痛得厉害,于是撕下了自己半缕魂放到她的体内。
撕魂之痛让他差点死去,痛醒了就用血喂她,往往喂到一半,又再痛昏过去。
在他痛昏过去的时候,她也知道捡那涩果子挤汁喂他。
这样日复一日,半年后,他终于熬了过来。
这天,石阵再次弱到什么也挡不住,他第一次进了石阵,把她抱在怀里,“如故,我是你的夫,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别害怕,冷家不要你,你还有我。”
她被鬼冀家族所弃,而他凤冀家族被灭。
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她又何尝不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挂念?
第二天,石阵再次结界,他冒着死,才出了石阵,隐姓埋名,十五年艰辛的修炼。
艰苦枯燥的岁月中,除了灭门之仇,他心中唯一挂念的只有那石阵中的孩子。
好在储在如故体内的半缕魂能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
她活着,是他唯一的欣慰。
十五年,体内玄丹终于凝成,他破功而出,匆匆赶去九重山。
石阵已经撤去,云末成了九重山的君主,他身边依着的白衣少女如画一般美丽。
她不再是十五年前的那个小女孩,但他凭着那半缕魂气,一眼就认出了她——他的小妻子。
风扬起她的发,云末慢慢为她拢起乱了的发丝,不知说了句什么,她望着他笑,脸上满满的幸福。
他有一瞬的失神,怔怔地看着。
她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们,转头过来,目光却只在他脸上掠过,就转了开去,没做半点停留,拉着云末跑走。
他忽地意识到,她已经不再记得他了,而她的眼里,除了云末,再没有其他。
那个捧着果子喂他的小女孩,已经不再是他的。
眼底突然有些发涩,竟有了多少年没再有过的泪意,自嘲一笑,当年他柔弱无力,无力护她,他也活该落下今日的下场。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九重山。
忽地觉得,这样也好。
起他去报仇码杀她家人的时候,不会让她为难。
而他也不会因为她,而有所顾忌。
他凭着无人能敌的一身好本事,很快接近了冷厉,成了冷厉的左右手,深得冷厉的信任。
他不急着杀死冷厉,因为他要的不光是冷厉一个人的人头,而是整个鬼冀家族。
鬼冀家族和凤冀家族仇,他要在他这里结束。
他在暗中清除了鬼冀族的各旁支,只剩下最后的一支。
他万万没想到,在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她竟回来了,最终目睹了他血刃鬼冀家族。
她对他说,“与他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既然这是她想要的宿命,他就给她。
如故看着这样的容瑾,即便是脑中一片空白,仍感到钻心的痛,是他那半缕魂触动的痛。
容瑾——
被她毁了一生的男人,却还得为她承受永世轮回的孤独。
如果可以重来,她宁肯不进这祭台,放他离去,转世轮回,再不记得她。
随着她情脉的封存,前世今生的记忆,再次被洗刷得干干净净。
容瑾给她带来的刻苦之痛,也随之消失。
她终究成了一朵无心之花,陷入了沉睡。
鬼刀撤去阵式,命守护三生泉水的河神化成了四灵花守护在曼珠沙华的身边。
而他自己在曼珠沙华脚下的水底进入沉睡。
用自己的灵气,维持着曼珠生存需在的灵力,无论她需要多少,他都毫不吝啬地给予,哪怕是搭上自己的性命,化在八荒之中,也在所不惜。
灭了血魔,匆匆赶来的云末,不见如故,也不见容瑾。
他只道,她最终回归宿命,随了他的凤夫而去。
他怒了,把三生界翻了个遍,也杀了个遍,血流成河,也没能看见如故的身影。
一生杀伐,他只想找到她,问问她,为什么就凭着那点天命就要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