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终于突破云层,积雪像是突然被披上了金衣,群山也像是瞬间变成了一座座金山,在稀缭的云丝里显得璀璨夺目,宛如仙境。
路小石站在山顶,深深地吸入一口寒冷而干净的空气,叹道:“真是一幅天然的油画啊!”
老张没有吱声。
他不知道油画这些词儿是什么意思,但任何词儿听多了也会麻木,至少不会再思考用油去画画是不是太浪费奢侈。
但他知道路小石是真陶醉了,于是笑眯眯地看着小家伙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口有念念有词。
“只有站在世界的最高峰,才会看到这个世界的渺小;只有面对如此梦幻的风景,才能写出最梦幻的诗章!”
老张暗自点头,心想这几句话说得虽然没有多少道理,但听着还是挺漂亮,不由得对所谓的“诗章”产生了一丝丝的好奇。
但小家伙的诗章迟迟没说出口。
过了半晌,老张忍不住提醒道:“小石,梦幻的诗……”
“别打岔!”
路小石悻悻地瞪了一眼,道:“作诗需要灵感,而灵感呢,就像做梦一样,你一打岔就没了。”
说完之后他又闭上了眼,紧紧皱着眉头,用一种仿佛真的进入了梦乡的表情,掩盖了内心的尴尬。
眼前的景色美轮美奂,让他胸中真是翻腾澎湃,仿佛有很多很多的诗词塞在里面,但正要将景色用这些诗词表达出来,却又发现自己吟不出一首完整而且贴切的诗来。
其实吟字并不准确,准确地字应该是抄,因为他想吟出来的诗,本来就不是他作的诗。
但恼人的是,那些不是他的诗他也记不得多少,这么些年来又没时间没机会也没心情去温习,现在竟是想临时抄一首都不能!
老张心疼了,道:“别想了,看你小脸都胀得发紫了。”
“好一个小字!”
路小石突然睁开眼来,摇头晃脑,得意洋洋,道:“老张啊,这灵感还真说来就来,就听到你这个小字,我就得了两句极好的诗!咳咳,你听好了——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老张张嘴无语,半晌道:“没了?”
路小石摸摸脑袋,心虚道:“你只说说这两句诗如何?仔细想想这气势、这境界!”
老张大为失望,瘪瘪嘴,摇头道:“不押韵。”
路小石脸上顿时挂出一幅知音难求的索然,以及与夏虫语冰的不屑,心里却想着得赶紧转移话题,让老头儿小瞧了那简直没脸了。
于是,他看到了雪地里那串长长的脚印。
“是个女人。”
他冲老张说道。
老张向雪地上瞟了一眼,欣慰地点了点头。
路小石很不以为然,道:“从脚印大小来看,只能是女人和小孩子,而从深度来看,显然不是小孩子,那当然只能是女人,这很难吗?需要你那么得意而肤浅地笑?”
老张笑眯眯地点着头,忽然又停顿下来,眼睛变得像级细的一条线。
路小石笑道:“没词儿了?”
老张似笑非笑道:“有机会了。”
路小石怔了一下,侧头细细听了听,然后忽地向山顶南侧一条沟壑跃去。
而老张在路小石动身那一刻也动了,甚至还用手拂去了他俩的脚印,就这样都比路小石早一步藏到那块巨大的岩石后面。
路小石探出头瞅了瞅,又缩回来,低笑道:“老张啊,论逃命这本事,我还得再跟你学一学。”
老张笑眯眯的,也压着嗓子回敬一句:“你若炼功像逃命这么用心,哪里还需要跟我学?”
在二人悄声说笑之际,山顶上也传来了说笑声,不多时便有四个男人大步而来。他们看着走得并不快,但不多时就来到了路小石先前吟诗——抄诗的地方。
老张靠着岩石,双手抄在袖里,笑眯眯的脸上渐渐有些僵硬。路小石则脸色大变,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把奇怪的软刀。
上面四个男人说的不是王朝话,但这难不住走南闯北的老张和路小石,他们都听到这四个人杀了两个王朝男人,又侮辱了一个王朝少女,而此时竟然还把这些恶行作为谈资、笑料。
“死有余辜!去吧!”
老张眯着眼睛,低声说道。
路小石早气得鼻子都歪了,但蠢蠢欲动到底还是没有动,而且他还谨慎地问了一个关键问题:“他们是什么境界?”
“三个化气,一个忘形。”
“靠!那你还让我去?!”
“我不在你都敢去杀三个人,还不带喘气儿的,难道我在这里还抵不过他们一个?”
“你这是小心眼儿!我都说过了那天晚上只是意外,不是我挑事,是他们追着我杀,我总不能不还手吧?”
“行,现在你就挑事儿去。”
“你……”
“你记住了,那个大胡子才是忘形境的。
路小石狠狠瞪了一眼,嘀咕道:“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是个大胡子?”也不等老张回答,便像狸猫一样纵身而出,贴着雪地悄无声息地潜了上去。
山顶上那四人的说笑声没了,转为对脚印突然消失而产生的疑问。
站在最前面的,正好是一位大胡子,他向着崖下看了看,又眺向远方,眼神颇为不解。站得靠后的三人则低头看着那下那行长长的脚印,嘴里分析着各种可能。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们身后数步外的地方,一堆积雪悄然崩开了一道细细的缝。
从巨石到山顶不过几丈距离,路小石倾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