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重回到北京后,被崔导送到了一个郊区的疗养中心。那里住着许多这样的病人,但医生很少,生活差不多能够自给自足。在那里面才能找到一些与现代社会不符合的气息,并不是在山水之间。所有人类可以到的地方都被标记上人类的气息,虚伪的面具洒落到每个人类脚步存在的地方,真性情也许只有在这疗养院才能看得到。
有时候,我们何尝不是疯子,傻子。为爱痴狂,为寻找自己的梦想而癫狂,我们都是这样的人,只不过我们善于将傻子,疯子的一面隐藏在影子之中,黑色的,别人看不到里面的色彩斑斓。精神病人也许是不善于阴隐藏自己的人,他们生活的环境太过光明,所以无处隐藏,这样他们不得不忍受着外界人带来的鄙视与嘲讽,他们的世界无人知晓。而这所疗养院就将这样的一群人举在一起,虽然每个人所处的世界不同,但还是构建了一个可以隐藏他们的世外桃源,构建了一个比较阴暗的地方来存放他们带着彩虹的影子。在他们看来,我们这些人才是神经病,不懂真正的艺术,不懂真正的科学,只是一味地追求宗教的真理,在他们看来,我们弹出的钢琴,我们做出的美画,我们建造的建筑是有多么的丑陋不堪。他们的天空不是蓝色的,那是一种我们都没有见到过的眼神。这是我才知道,当他们问我天空是什么颜色的时候,我的回答是多么的愚蠢与可笑。
周重在疗养院里很受欢迎,但她与别人合不来,致死只有一个朋友,晓光。
晓光是周重给疗养院里的一名医生起的名字。这名医生的真名是刘志忠,很俗的一个名字。周重说这个名字不好听就给他换了一个,叫晓光。每天上午出去劳动前,周重都会叫着晓光一路小跑到他的办公室,然后跟他打声招呼,说自己一天的安排,将时间地点全部详细的告诉他,然后再去干活,这一切开始在那天晚上。
崔导将周重送来没多久,周重的娇好容貌以及音乐才华就吸引了一大片的病人与医生。每次疗养院进行活动的时候都会让周重弹奏一首。在周重的音乐声中,病人安静了下来,整个疗养院就像一个圣地,里面只有钢琴的声音。那天晚上,刘志忠喝了点酒,晚上也是他值班,就迷迷糊糊地去了周重的房间。一个房间里一般住着两位病人,周重感觉到有人爬上了她的床,她没有大叫出来,因为怕吵醒舍友。舍友有一次夜里醒来无缘无故地将周重打了一顿,第二天却看周重被打肿的脸问她怎么了。她小声地对趴在自己身上的人说:“别出声,小声点。”那名医生也知道她舍友的病情,说明他还是很清醒的。
第二天早晨,刘志忠在换班来之前就离开了。那天晚上周重第一次在这样一个地方体会到幸福的感觉,于是她就跑到刘志忠的办公室,说:“你的名字不好听,我给你换一个,就叫杨晓光吧。”医生笑了笑,说,你坐吧。
周重坐下之后就开始说话,医生在一旁翻看着资料。她将她昨天干的事,将今天要干的事和明天要做的是全部说一遍,并一直叫他晓光。
崔导在送周重进疗养院的前两年还经常带着小孩子的玩具来看望周重,那一次他带来的事一个彩色的风车和一套绘画用具。
“你还记得我么?”
“当然了,你是拍电视的那个人。”周重看着崔导说,大大的眼睛真的不能让人相信她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待一辈子。
崔导笑了笑,把背后的东西拿了出来,说:“看,这是什么?”崔导就像是在哄一个三四岁的孩子,他笑着,皱纹已经不满整个脸庞,眼睛深深现在额骨之中,布满黄斑的牙齿露在吃力的笑容之外,抬起右放下的手长满了老茧。但穿着西装的崔导显得十分硬朗,让他年轻里几岁。
“挺好看的,是送我的吗?”
崔导将风车放在她的手中,将画板摆好,准备教周重画画。
周重十分开心,看着崔导说:“晓光,原来你老了之后长这样啊,好丑啊。”
又是晓光,晓光到底是谁?每一次崔导来看她,她都能认出他来,但之后就立刻忘记,呼唤着晓光这个名字。崔导已经习惯了,他搀扶着周重到画板前,说:“今天我教你画画,好不好?”
“晓光,我不要学画画,我还是教你弹钢琴吧。”
“都行,只要重重开心就好。”
过了一会儿,周重开始玩弄手中的风车,完全忘记了她之前说的话。
刘志忠并不是每个早晨都在疗养院,但每个早晨周重都能找到晓光,这里的所有男医生都听过周重自己将的故事,都被她叫做晓光。她的世界里只有晓光和她自己。
周重来之前,刘志忠在值夜班的时候总会随意拐到一个女病人的房间,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并且对他憎恶至极。就在周重来之后,他找到了长久的猎物,周重对此并不觉得厌恶与污秽,反而觉得这是一种幸福,在疗养院这样一个地方的幸福。
之后崔导就没再来过,周重也并不想念他,那个风车还在窗户旁边转着。
过了几年,疗养院又来了更有才华的人,所有人都被新来者吸引过去了,周重的舍友在一年前离开这里进了火化场,她现在一个人住。每天晚上她都在渴望有个晓光能来陪她度过黑暗的夜晚,为此她可以将自己的一切个那个人,可是没有。已经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她一天内的打算了,也没有人可以被她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