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了一下,沈云初开口道:“这个……有墨水与否,不在于他是不是二甲末名,而在于他跟谁比。”
孟朝是聪明人,此话一出,他自然便知晓了沈云初是何意。
二甲末名与她相比自然是不足,可若是同常人比起来,那绝对是顶天的大才子。
换句话说,每年如此多的人考科举,可十里八乡之中,能出一个秀才都绝非易事。
“本督知道了,你早些休息。”说完,孟朝便站起身来,欲要离开。
“大人您且慢,下官还有一事相问,”沈云初随着他的动作站起身来道,“您方才还提到了……范良?”
“不错,”孟朝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
沈云初微微垂下眼眸:“不知这范良是何许人也?”
孟朝定定地看了她一瞬,方才笑问道:“你不知道?”
沈云初回看向他:“您觉得云初应该知道?”
孟朝又笑了一下,这才说:“你是贤王幕下文相,居然不知道贤王幕下武相是何人?”
沈云初微微讶然。
孟朝继续道:“他原先是锦衣卫指挥同知,这才调任杭州前卫指挥使,兼贤王幕下武相。”
“这样啊,多谢大人提点。”沈云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孟朝没再说话,直接便向外走去。
“恭送督主大人。”沈云初躬身作揖。
夜色愈发浓重,好似干涸的墨凝结住了一般,闷沉郁结。
范良,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那个锦衣卫暗卫?
“大人,您还在吗?”屋外,香芸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沈云初高声回道,“有事儿进来说。”
香芸推门走了进来,看着她道:“倒也没什么事,就是总感觉好像有人来了,脖颈发凉,已经两次了呢!”
沈云初知晓应当是孟朝,便笑道:“别瞎寻思,没有的事儿。”
瞅了瞅窗外的天色,她又道:“已经这样晚了……走吧,回东苑歇息了,也省的你站在外头瞎想。”
香芸高兴地应了一声,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出了清竹轩。
回到东苑卧房,沈云初将人全部遣了出去,独自一人进了净室沐浴。
“啪嗒——”窗缘突然一动,一个纸卷便掉了进来。沈云初脱衣服的手一顿,快速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向外张望着,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对方选择如此隐秘而又保险的方式传信,本就是不希望提前被发现身份。因而,沈云初对人跑了倒也没什么愤怒,只是轻轻将窗重新关好,随后躬身捡起了地上的纸卷。
纸卷上寥寥数字,标了时间、地点,还有署名——季舜凌。
季舜凌?他不应该被关在北镇抚司的大牢里才对吗?
回头看了一眼净室中央盛满热水的木盆,沈云初思索了一番,最终还是重新推开窗户,纵身跃入了黑暗之中。
沈云初身法轻盈,在临安各户人家的房顶上跳跃着,最终落在了一个偏僻而又萧条的院子前。
“咚咚咚……”轻轻叩了几下门扉,静候着答音。
“吱呀——”门应声而开,沈云初顿了一顿,下意识地往内张望了两下,这才警惕着走了两步。
缓缓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江芷书开始打量起屋内的摆设。
突然,只见她猛地回身,皓腕翻转,伸手抄起桌上杯盏便向着门口掷了过去。
“叮——”只听院中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响起,一个人影渐渐显露了出来。
两人相顾无言。
半晌,方才听到那人笑了一声:“沈知府好功夫。”
沈云初垂下眼睑,心中愈发没底,却仍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那人走近看着她,问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下官收到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这个位置,便来了。”沈云初如实答道。
“字条呢?”那人将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五指微微张开,似能将人网在其中一般。
沈云初从怀中取出字条,轻轻放在了他的手中。
那人接过,就着院中月光瞧了瞧,没有言语。
“王爷,属下都搜过了,没发现什么。”
沈云初循声望去,便见范良站在院中,双手作揖,回禀道。
“怎么能什么都没发现呢?”傅家远似笑非笑地扫了沈云初一眼,“这不是找到了沈大人吗?”
沈云初一惊,赶忙行了一礼。
“季舜凌约你做甚?”傅家远伸手将她扶起来,问道。
“下官也不知道。本是准备沐浴的,结果这纸卷就从窗户缝里被塞进来了。”沈云初垂着眼睑,将胳膊从他手里挣出来,盯着地面道。
傅家远一蹙眉:“你沐浴之时……都不上窗锁的吗?”
这便是比较私密的问题了,没必要答他。故而沈云初只是低着头,继续盯着地面。
“你一介女……正四品官员,沐浴时连窗锁都不知道上,像什么样子?”傅家远蹙着眉斥道。
沈云初并不想跟他过多地讨论此事,只得应道:“是,您教训的是,下官往后一定记得锁窗。”
“就是说嘛,你模样也不差,状元游街时出了这么大的风头,难保没有什么人惦记着来看几眼。”傅家远说道。
沈云初敷衍地点了点头:“那倒不必担忧,只要您不来串门,应该是没什么人要看下官的。”
此话一出,后头站着的范良瞬间抬起了头,看着沈云初的目光中有几分惊愕。
“沈云初!”傅家远低吼了一声。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