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之中,萧玥的伤口快要缝好了。
时间真是一个无情的东西,竟然已经过去了十六年了,十六年日复一日没有镜头的岁月里面,心中所爱之人已经无数次在脑海里面出现过了。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面,萧玥一直一个人坚守着这一个秘密,大祭司,一个神圣的存在,却只有萧玥自己知道,这有多么可悲。
易澈,沫然。
多少次了,在心中念起他们。
一针一针,正打算要收尾,萧玥握着针线的手忽然被另外一只宽大的手掌握在了手里面。
萧玥猛然抬头,她看见了苏易澈。
苏易澈…
怎么会?
想来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此时此刻,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呢?
萧玥自嘲,不会是他的。
相隔十六年,她留给他的始终只有一个冷漠的身影,伤他一次不够,再见面又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划下了一刀。
她知道的,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在苏易澈心中的地位,知道自己每一字每一句对他的影响力的。
他很聪明,青衣儒衫,安静淡雅,然而在她的面前,他会惊慌,会失措,会迷茫,会失去一切的理智。
而她还是狠狠地伤了他。
十六年前如此,十六年后亦是如此。
苏易澈将萧玥的手死死地握在自己的手里,他的身体在颤抖,这颤抖是从他内心深处传来的。
手上真切地传来了苏易澈的体温,不是幻觉,是真的。
不是幻觉?!那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苏易澈会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萧玥震惊道,并试图从苏易澈的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不对,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萧玥不知道为什么苏易澈会出现,而且还刚好看到她这副模样。
“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对我说过一次谎的女人的话。”
干涩的嗓音,苏易澈很困难地反问萧玥,她身上的每一个伤口都刺痛他的眼睛,无法忍受,他的心都再颤抖。
他为什么要再一次相信她的鬼话?!
萧玥是个有“前科”的人,曾经她告诉苏易澈,她发现自己爱的人其实是萧释,那一次,苏易澈信了。
苏易澈可以错信一次,但不能一直错信下去,一次错信他错过了萧玥十六年,他又怎么能再错一次?
所以萧玥的那些说要杀了他们的话他不信,他离开,就是想要看看萧玥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十六年,她的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这些年他怨她,他不敢想她,若非萧释的再度出现敲醒了他,若非沫然的存在狠狠地刺痛了他,他恐怕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所谓的悲伤之中。
苏易澈哭了。
这是萧玥第一次看见苏易澈哭。剔骨削肉的时候就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这个男人,这一刻却哭得像一个孩子。
萧玥心疼,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玥儿,我恨你,从十六年前你告诉我你爱的人不是我,你要跟萧释走的那一刻起我就恨你,恨到无法入眠,恨到走火入魔,恨到一身的武功修为尽废。但都不及这一刻恨得深!”
苏易澈恨,很恨,看到这样的萧玥他如何不去恨?
“曾经海誓山盟你不记得,曾经我对你许下的承诺你不记得,你有苦衷将我蒙在鼓里,你撇下我和女儿,十六年,我苟延馋喘,你至少让我看到你过得很好的样子啊x我一个恨你骂你的理由啊!”
十六年了,这十六年苏易澈的恨算什么,苏易澈的痛算什么?
那些伤,都无不诉说着萧玥这些年来过的生活,她不好,她很不好。
那些伤太刺眼了,苏易澈宁愿相信这个女人是为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将他,将他们的女儿抛弃。
至少那样,她自己可以过得很好。
就像当年,她说她爱的人是萧释,要和萧释走。所以他放她走,没有阻拦,让她去追寻她的幸福。
萧玥咬着牙,强忍着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将衣服拉了拉,将自己满目疮痍的身体遮盖了起来。
“你都看到了,走吧,十六年前你我就不是夫妻了,我的事情不用你再管了。”
“行啊,你杀了我,我就不管你了,你不是很狠心吗?!放言我们今天不离开就要杀了我们吗?!那你就杀呀!”
苏易澈自己取出来贴身软剑,将剑递到萧玥的面前。
冰凉的剑,彻骨的冷。
“我们一个都没有走,已经违背了你的命令了,大祭司。”
苏易澈让萧玥动手,她既要无情,就无情到底,若要有情,就不要将他丢到一边。
“苏易澈,你够了!你都看到了,我现在的样子。”萧玥很清楚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鬼样子,十六年前她没有选择待在他的身边,十六年后的今天她更加不会!“带着沫然离开这里!有多远滚多远!”
“你不动手的话,我自己来。”
苏易澈忽然举剑,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向了自己。
“易澈!”萧玥惊恐回头,为时已晚。
苏易澈砍下了自己的左臂,鲜血淋漓。
那夺目的红,染红了他的半身,染红了地面,也染红了萧玥的眼。
丢掉软剑,苏易澈捂着自己的左臂,竟是笑着问萧玥:“够吗?不够还有一只手和一双腿,再不然,这张脸也可以毁了。”
萧玥慌乱地从药箱里面翻出了止血药。
够了,够了!
他的手,他砍掉了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