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窗边的金玲响起清脆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之下异常清晰。
在这寒竺山虚度光阴,容婴唯一能消磨时间的就是医书和草药了。这来客,就是一点调味剂,让清苦的日子多了一丝甜。修长的手指随手拿起一支晒干的草药,懒洋洋坐在太师椅中,单手撑着脑袋,把玩草药。
踢了踢走到他脚边觅食的猞猁,支着脑袋继续看着金玲,等待下一个响起。他本就兴致索然,这寒竺山虽清净,但是有时候却是太过寂静。他虽喜静,却不喜寂。
虽然半山腰就是寺庙,但每次去,那老古板不是说的什么大义,就是佛家之道,无聊至极。
这不,一个时辰前还到他这来说些他不爱听的话,凭什么他就要像他一样慈悲为怀普度众生?他就不!这三言两语若是就能将他说动,那民间早就给他塑了好些金身了。他可不是什么佛祖再世、菩萨心肠,只能救自己,救不了万事。
瞄一眼外边的篱笆,心里小哼一声,这些个和尚手艺活真是不好,这篱笆搭这么高,害他都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屋外虽没起风,雪却下的不小,飘飘洒洒,纷纷扬扬。骨节分明的手伸出窗外,若削葱根,肤如凝脂,白皙通透。雪落入掌心,激起一丝寒,随即融化。
刺骨的寒冷激得容婴猛的一抖,看着掌心里一小滩水,将手伸到猞猁嘴边。猞猁像是习惯的样子,撒娇般叫了两声,跳上桌子,蹭蹭容婴的脖子,才就着他的手舔着手心里的雪水。
这些景在中原是怎么也见不到的。他在中原生活了许久,都敬他是容老爷的幺子,谁都不敢怠慢了他。四岁随娘亲柳绵婴(雨甄散人)游遍中原,七岁上昆山拜师习武,十五岁就名震四方了。就容家少爷和雨甄散人之子这两重身份,世人都不敢对他如何。
可他不就是研制毒药吗,又能如何?世人明明对他的毒趋之若鹜,面上还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真是虚伪啊。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现在都有人重金求毒,就是地下黑市也在想方设法四处奔波,只为了找一颗他的毒药。他制的所有毒在药寒居都有,药房中放着一百多种,如果可以拿去卖了,倒是能赚很多啊。最近银针的价格还不错,哪天让老和尚把毒卖了,多存些银针才好。
容婴拿过挂在一边的毛巾擦了擦,重新抱着猞猁坐下,一手抚着厚厚软软的毛,一手伸着,一下一下点着正在响的金铃,逗弄着猞猁。
如此冷的天,虽有如此厚的内力,但冬衣外还是披了一件足够暖的披风。月白衣,青丝垂,一旁火炉上温着水,泛起缕缕白雾。
方朔总说他这人性情怪异,难以捉摸,脾气坏极,心狠手辣,偏偏这脸却生了个无害讨喜。不仅无害,还美的妖艳。
“妖艳”两字于他,绝不是贬低。那举手投足,敛眉抬眸,无一不散发着极致诱惑,危险无比。见者皆知不可方物,非寻常人碰得,却每每都有人难以自持,不受控制不知死活上前一试。他从十五岁开始杀人,杀的多了,自己都已经习惯了,看着一条条命在自己手中陨落,也乏了,腻了,这才上了寒竺山避世。
一开始还有很多人想要上山讨伐,可死的人多了,也就望而却步了。
其实容婴有时候也不想杀人的,可是那些人好死不死,不是拿他长相寻开心,就是讽刺他的身份。这些人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对他评头论足?能动手杀他都已经很给那人面子了。
上来的人也是气人,早早就让老和尚告诉他们,就是上来也不救,可就是不听,一定要上来看个究竟。他要是救人,人觉得是应该的,可要是不救,就是他冷血,凭什么呢?
今又有人闯“药寒居”,又可以研究新的阵法了,真好啊。猞猁感觉到主人想心情不错,胆子也大了,拱拱头顶的手,站起身在他下巴处舔了舔,盘在他腿上睡觉。
容婴挠挠它的脖子,闭目养神,心情尚可,旁边的铃声甚是悦耳。
不过这次的求医人让他失望了,除了进居玲,才响到第二个,就不再有声响。这就表明那人不是下山了,就是已经死了,真是没有能耐啊。
心下轻叹一声,重新拿起药筐,将各种药凌乱地铺在筛匾上。叹气倒不是为那将死或已死之人,而是明日去寺庙,又要听那住持唠叨了。
那些沙弥来他这,不是学药,就是授理。心情好还能勉强听听,全当有人说说话,若是不好,门都不让他们进,一抬手将人打下去。
容婴也奇怪,按理说他这样的性子,加上死在他这的人应该为他立了不少仇家,怎的就不见有人来寻仇呢?他前院虽有重重机关,可后院是没有一点防备,怎就没有人寻来呢?
有时候看着自己的机关杀人,看着那一滩滩血染红纯白,听着凄厉的尖叫响彻云霄,感受那尸体慢慢变冷变硬,一开始还会不舒服,不管慢慢的就习惯了,甚至有时候还是挺想要自己动手的,而不是每次都帮着小沙弥收尸。若是他动手,窗边的猞猁就不愁没有东西吃了。
如此想法,或许真的就和外界流传的一样,他容婴是个疯子。不过疯子又如何,他娘当年四处行医救人无数,不还是树敌众多惨死刀下吗?偏偏还按了一个结党魔教勾结邪教教主的莫须有的罪名。这些人如此黑白颠倒,总有一天会让他们后悔的。
思考间,一只手掌大的蜘蛛悄无声息地从窗中爬进来,沿着墙角摸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