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晚上,漆黑的夜空只有明月高悬,不见半点星光,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夜晚,却注定不平静。
官家驿馆之中,孟如忆已经督促着文小宝早早睡下了,自己却在屋中徘徊,坐立不安。秀秀和刘非忙于公务,今日必定晚归,如忆已经渐渐习惯了他们二人的忙碌,自己好歹有风四娘陪着。
只是近来,连四娘都不怎么着家了,这让如忆倍感孤独。小宝虽然伶俐,但毕竟是个小孩子,如忆的心事,他又怎么会懂得呢?
“四娘也真是的,不就打个牌嘛,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如忆小声抱怨着,越等心里越是烦躁,她索性大步踱出了驿馆。
这个时辰的徐州城,已不像白天那样热闹非凡了,寂静下来的街巷笼罩在夜色中,幽深昏暗。如忆不敢走远,只在附近转悠,希望能碰巧遇到归来的秀秀或者风四娘。
这时候,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与她擦肩而过。两个人穿的都是几经缝补的粗布衣衫,小伙子虽是挑着一副空担子,却是步伐沉重,显然是白日里太过疲劳了;那姑娘紧随在小伙身边,口中不停地劝着:“相公,累了就歇歇再走吧。”
“不累,马上就到家了。”
妻子用手中的毛巾为夫君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夫妻二人眼神交汇,情意绵绵,脸上挂满发自心底的幸福与快乐。
望着他们,如忆不禁忆起了自己与文必正的相遇相知,那是她一生中最难忘、最美好的记忆了。只是,那段幸福的光阴太过短暂,她还来不及好好享受一下相亲相爱的滋味,老天便狠心夺去了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如今,她又是孤单一人了,一个没有爱情滋润的女子,就如同生活在这夜色中,尽管也有美景,但终究阴霾。而在黑夜中久了,自然就期盼阳光,哪怕只有一丝丝的阳光也好,只要能照进自己的心中,那便有了一丝希望啊。想到此处,如忆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光。
这时,两位老人迎着那小夫妻而来。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
“哎呀,你们总不回来,你娘等得心急啊。”
“娘,您腿脚不好,该多休息的。”
“娘,我搀着您吧,”
“孩子啊,这夜里凉,我给你带了件衣服,来,快披上,你可别和他比啊,他从小就身子壮实呢。”
“嗯,谢谢娘。”……
一家人嘘寒问暖,亲亲热热地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见到这老父母如此疼爱自己的儿子、儿媳,如忆的心中更是一阵阵的苦涩,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爹娘、自己的亲人,他们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呢:
如忆幼时因家穷,母亲病重,父亲含泪将她卖入青楼;如忆忍辱负重,挣来的钱补贴家用,而父亲去世下葬,几个弟弟却嫌如忆脏,不肯让她靠近家门半步,以至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就连同村的人也都嫌弃如忆,羞辱于她……
不堪回首的往事让如忆心如刀割,大滴的泪珠夺眶而出。她紧咬住牙关,抬手抹去了腮边的清泪,毅然转身离开了驿馆。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一下子冲出了老远,直到感觉自己跑累了才停下来。身边正好是一家小酒馆,如忆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叫了一大坛子烈酒,大口大口地痛饮起来,酒水、泪水在如忆娇媚的脸庞上肆意流淌着……
夜深了,本该安静的驿馆此刻却是吵闹不堪。秀秀、刘非和风四娘都已经回来了,却唯独不见如忆。
“四娘,如忆呢?她去哪儿了?”秀秀焦急地问道。她知道,如忆天生胆小,这么晚了,她是不可能一个人独自出去闲逛的。
“这……这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要哪儿又不向我汇报……这我怎么知道。”风四娘无奈地一摊手,背过身去,避开了秀秀犀利的眼神。
“你们不是整天在一起吗?怎么这会儿不知道了?”秀秀怒气冲冲地质问。
“哦,那我就不能有我自己的事情?非得天天和如忆绑在一块儿?”风四娘强装理直气壮地狡辩着。
秀秀追到四娘的身前,追问道:“那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四娘被问得心虚了,忙狡猾地转守为攻,道“你怎么就知道数落我呢,那你自己呢?你还是她大……呃,不,大相公呢,你怎么就不知道关心关心她呀?”
秀秀气得七窍生烟,朗声争辩道:“我怎么不关心她了?我那是公务在身,你有什么正经事呀?啊?说给我听听?”
“嘿,就算我没什么正经事,我又不是你们家老妈子,干嘛非得天天围着如忆转呀……”
眼见风四娘和秀秀越吵越激动,刘非赶紧上前劝架:“二位、二位,咱们别吵了行吗?现在找人要紧!”
“哼!”
“哼!”
秀秀和风四娘互相瞪了一个白眼,背对背,谁也不搭理谁了。
刘非转到秀秀身边,严峻地说道:“大人,我看还是劳烦驿馆官兵带路,咱们分头找找吧,二夫人的安危重要啊。”
如忆的失踪让刘非心头一紧,自从来到徐州,案件不断,他生怕那些歹人算计秀秀不成、转而袭击如忆,若是这样,那四娘、小宝恐怕就会牵扯其中,这将是多么可怕的局面啊。
“好,你我分头去找,四娘留在驿馆。”
秀秀一声令下,众人分头行动。风四娘一个人双手叉腰,气呼呼地在门口走来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了小宝的声音:“大香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