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辞。
”
张惟贤眼神中满是诚挚的色彩,一边将庄契送到谭康手中,一边道:“你家口多,现在镇抚司光景也不如前,其实日子过的并不宽裕,我好歹是国公府里出来的,又被放在这个位子上,正要老哥的鼎力相助,所以这是以我有助你之无,也是借你之有,助我之无,老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谭康的家境确实一般,嘉靖年间在锦衣卫里混的,随便也能混几个庄子在手,可现在是万历年了,连隆庆的六年,这十来年来是东厂压着锦衣卫不放,锦衣卫的地盘日渐萎缩,收入当然也是大不如从前了。
这个时候,这庄契虽不说是雪中送炭,但也是叫他做梦也笑醒的重礼了。
谭泰想了想,索性跪了下去,叩头道:“大人,以前光听说第一等的公侯大府里出来的,都喜欢作贱欺侮人,所以大人来了,下官心里并不悦意,现在想想真是猪油蒙了心。以大人这样待人的,天底下怕也是找不到多少,下官没别的说法,大人叫风里雨里,或是刀山火海,下官只听命行事就是了。”
张惟贤要的就是这样,他又不似惟功,几年前就开始经营自己的势力,又建立起顺字行这样逆天的商行出来,他没这机心,也没这手腕和实力,更没有惟功的武力和商业上的奇想,但好在底子厚实,从现在开始经营,未始几年之后,自己就建立不起真正的势力基业来?
原本的国公子弟是不需要如此的……承袭国公,受职营务,然后一步步执掌左府或右府事,提督京营,自然而然的就有大票的武臣侍奉在左右,根本不需要花钱去经营势力,但现在有自己的好五弟步步紧逼,也只能这么拼命的洒钱示好,用这种邀买人心的法子来奋起直追。
“老哥不必如此,现今国泰民安,有什么事能叫你经历风雨?”
“是是,是下官口不择言了。”
“只有一件事,还是要拜托你老哥的。”
“请大人直说,下官无不照办。”
“我那个好五弟……”
“我懂,我懂!”身为锦衣卫的人,张家这哥儿俩的恩怨锦衣卫的镇抚官若是不知道便成了笑话了,张惟贤一说,谭康便拍着胸脯道:“一切包在下官身上,以后舍人营有什么动静,还在顺字行,下官都会派人去盯着,会在每天晚上写成节略,着人送到大人府上。”
“如此最好。”
八千两银子就买来一条忠狗,效果极佳,张惟贤很舒适的半倚在身后的官帽椅上,笑吟吟的答应下来。
谭康辞出不久,张惟贤看看天黑了,也是出门回府。
他上任之后,每日要在公厅中办事到天黑,天明即至,天黑乃出,锦衣卫已经很久没看到这么年轻和卖力的主官了,有这样的上司,下头的人都是振奋起精神来,不敢怠慢,惟恐生出事非来。
待张惟贤出来时,英国公府和锦衣卫的属员们都迎上来。
“小王,听说你老婆生了?这是上好的阿胶,拿去给你媳妇补一补。”
“李校尉,听说你母亲身子弱要进补?这人参好歹是成形了,也是正经的山参,不要去药房买那些哄人的萝卜缨子,拿这个去用。”
“张经历,你家的喜酒我是不得空去喝,这是礼金……不要推,礼不可废,我再有身份也是要遵循这个礼,是不是?”
一路出来,不管是普通的校尉力士,还是经历,总旗到百户之类的武官,张惟贤个个都应酬的十分得体,送的东西不一定很贵重,但都是花了一些心思。
他的奴仆有十余人跟在任上,每日不停的打听消息,替他邀买人心,这会子连出衙门回家的功夫,张惟贤也是要顺手做一些人情。他的长相和气质都是温文儒雅,哪怕是在锦衣卫这种凶神恶煞聚集的地方也是感动了不少人,与人接洽交淡时,不摆国公府里出身的架子,叫人如沐春风,短短时间,官声之好,已经声入九重。
“办差,办事,做人,你急功近利,我就广结善缘,你刚愎自用,我就凡事和光同尘,你得罪人越多,我就结识人越多,我大明太平二百余年,以前如你这样的,就没一个落着好下场……我哪一点都要盖过你……我的好五弟!”
骑在马上,长随们打起国公府的灯笼来,前前后后簇拥着,在马上,张惟贤终于吐出一口恶气,在锦衣卫和宫中经营了这么多天,他已经有信心,未来的日子里,英国公府,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张惟功存在于京城百姓和朝廷百官的眼中,他张惟贤,才是正经的国公府邸嫡长出身,才是国公府的代表!
“相公留,则天下苍生幸甚,相公去,则天下万世幸甚!”
“叔然,你的意思就是说,仆留,则可有利现在的国事,造益苍生,仆去,则为万世立一标杆,遗泽万世?”
“是的。师相所说不差,学生正是此议。”
时间一晃,已经是十月初九,这段时间里,朝野之间几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好象一下子朝廷变的太平无比,各大衙门逢朝会时,几乎都要无事可奏了,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惟恐在这个时候碰上雷点然后被炸的粉声碎骨。
各方势力都是在观望,在犹豫,哪怕是身为事件最中心的张居正,也是如此。
到底是夺情还是丁忧,张居正最少在此时,还真的是没有定见。
夺情当然是最情愿的,但在舆论和事实上的阻力会有多大,很难预料。在大明当官,特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