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张惟贤必定是会对惟功现在的表情嗤之以鼻,现在的他,已经深知惟功才能智略远在自己之上,所以这一刻并没有什么反感,而是下意识的思索起来。
以京营一团乱麻,宫变突如其来,根本不及反应。不管是太后诏旨或是皇帝的旨意,恐怕等送到京营和诸勋贵大佬手中之后,等这些家伙反应过来,事情早结束了。
这也是冯保和张居正拦住惟功的奥妙所在,京营这样的地方给惟功经营一阵子,不管是能力还是效率都大有不同,一旦有正经的兵符旨意,平定叛定是很轻松的事。
英宗皇帝天顺年间,太监曹吉祥叔侄谋叛,曹吉祥的几个侄子都有万夫难当之勇,加上几百蒙古鞑官只认曹家,不服国法,又精锐异常,叛乱一起,立刻杀到皇城之内,将宿在东朝房的内阁大学士李贤都拿下了。
不过倒霉就在那晚还有几个奉命出征的大将,兵符都在身上了,第二天陛辞起行,结果持兵符调营兵,天亮之后,作乱的曹氏叔侄全部或死或擒,兵变被轻松击灭。
现在京营虽然已经只剩下架子,调几万壮丁倒也不成问题,要是在惟功手中,三五万兵马轻松可以拉出来,要是这样,勇士营和四卫营的六千五百人能顶屁用?
况且,这六千五百人也不一定就全听冯保的,在御马监下被管制听命行事是一回事,造反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急着进宫,宫里还没有大乱,急着进宫是把自己填进去,毫无益处。要紧的,还是梳理出这一团乱麻,找到核心关键所在。
惟功手中的六千人的舍人营就是关键,在清理大工之中,怪不得户部和工部还算配合,也是叫惟功将手中力量和精力全分散了,现在的问题就是要等候召集,不知道舍人营何时可用。
再有,就是看看还有没有能影响局势的势力了。
皇城禁军和勋贵宅门都无用,只有一个李如松,这些日子将巡捕营建了起来,最近还在几个地方抄拿犯禁勋贵纨绔子弟,当街仗责了阳武侯的两个世子,打的城中纨绔魂飞魄散,当然,名声也是坏透了。
李如松是将门虎子,身边还有几十个百战精锐放了在巡捕营帮着领兵,巡捕营的人数也在三千多到四千之间,是五城兵马司的精壮挑在里头,又募了一些人,兵器甲仗是在兵部新领的,十分精良,都是北方卫所所出,不是南方那些污糟货。
说来也是好笑,大明兵部的兵器不是由中枢拨给地方,反而是卫所不停的给中枢进献,比如每年某卫要进甲五领,刀二十口,枪五十支,弓箭一百,撒袋一百等等,不一而足,分门别类,除了火器是重器,只短暂允许少数几个镇自制之外,其余的甲仗兵器,全部是由天下卫所进献入库,等到大规模战事起来,再由兵部拨给各部使用。
李如松的差事十分要紧,朝廷也不能勒掯,所以近来巡捕营很出风头,要人有人,要钱给钱,兵部户部一路绿灯,短短时间,巡捕营就成了大明京城可以影响局势的一方了。
“我敢说冯印公开始只是布一个闲棋,现在这闲棋也成了十分重要的一颗棋子……大人物做事,就是比小人物舒服啊。”
冯保开头未必想李家做什么,可能是因为戚继光天生谨慎的原故……戚帅一生确实谨慎小心,上次夺情风波,也是委婉的劝张居正丁忧,不要夺情,所以虽然后来大拍马屁,派了精兵强将护送元辅回乡,但士林之间,风评并不算坏。这也是后来张居正倒霉之后,戚继光并没有被一捋到底,而又被派到广州又当了一阵总兵,最后才回乡闲住,以一个追随张居正十几年的心腹大将,总清算的时候没有吃太多挂落,戚继光算是善于自保了。
这样一个人,指望在兵变时出大力,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冯保试探性的用一下李家,至于李家在这件事上有多大热情,陷进去多深,也就只能惟功亲自去一次了。
“五弟,是不是有点儿冒险?”
张惟贤这一次博注的对象是在惟功这一边,当然,更要紧的是站在皇帝这一边。选冯保和潞王那边,人家根本没带自己玩,现在贴上去也毫无用处,皇帝和张惟功这一边相对要危险和弱势,这便是机会。< type="page-="3" />
大丈夫不得五鼎食,便为五鼎烹,这一次倒是真的最后一搏了。
惟功是皇帝最大的筹码和机会,万一有什么意外,他这一注就已经输了。
“大哥放心。”惟功轻松一笑,说道:“现在局面尚未大坏,我突然而去,李如松不准备几百甲士,恐怕留不下我。”
“这样最好。”张惟贤也深知惟功身手了得,虽然心里还是七上八下,不过到底是点了点头,道:“预祝五弟马到功成。”
“你也不能闲着。”惟功道:“七叔在都督府,你当与二叔一起赶去,帮着七叔将都督府的局面稳下来。最少,五军都督府不能乱。”
“是,这件事我能办。”
英国公府在五军都督府最少有三成左右的实力,以前府内分裂,有力使不出,今次他与惟功合作,最少可以在五军都督府和京营造出声势来。
他报信只是小功,继续的动作才是将来安身立命的大功劳。
在张惟贤欢喜的时候,惟功已经提笔写了一封小简,递给张惟贤,笑道:“请大哥将这封书子带给七叔,都督府那边,就指望你们了。”
“放心,”张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