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疑问,李文昭一时并没有回答,他只顾着看商行门前的情形,暂且没有理会宋钱度的疑问。
从商行里头先跑出一个黑大个儿,瞧着十六七左右的年纪,但个头比等在外头的少年还要高大一些,浑身黝黑,身上的肌肉象石块一样,一层叠一层的堆在一起,叫两个南来子看着头晕眼花。
还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身形也是很漂亮,眉清目秀,瞧着很机灵的模样。
在这两个打头的身后也出来不少,都是十四五到十六七之间,不论是体格,模样,气质,都是一等一的模样,单独一个出来,说是哪个官员家的小舍人,怕是谁都相信。
在大明,只有百分之五的人识字,俗话说的好,腹有诗书气自华,读书才明理,眼中才有灵光,很多一字不识的底层人,都是被生活压的很困苦的模样,不修边幅,身上肮脏,牙齿黄而碎,是长期不用盐洁齿和吃粗粮造成的损伤,加上夜盲症等诸多疾病,穿着不染色的布袍,这才是当时底层人士的真实形象。
而眼前这些少年人,个个身上都是蓝色或青色的松江布染成的箭袍,在手腕处都是裹住了,看着十分利落,腰间缠着大带,束的腰身紧紧的,加上个头都不矮,面容齐整,牙齿白净整洁,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的样子,所以打扮虽然都不出众,还都是商行的伙计模样,但怎么看都象是一群官宦人家的小舍人出来闹着玩儿。
“这就是顺字行!”
在宋钱度又一次发出疑问之前,李文昭就抢着把话说了:“也就是小弟打算介绍给宋兄的商行,现今大家到京城来,都已经不再和脚行打交道,塌铺也用的少了,都是在和顺字行交易,有什么货物寄存,发运,转递,在京师之内,顺字行一天之内全部办妥,而且,在这里交货,留下票据存根,到通州、保定、口外,这三处地方,可以凭票领货。”
“如此方便么?所费几何?”
“两种收费标准,粮食、肉食、酒曲等货物是按石收费,每石三分,但此类货物是不出京的。皮毛、笔墨纸砚,这一类货物,但价值收费,每值十两,收银三分。”
宋钱度的算术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在迅速心算之后,点头道:“价格不算贵,颇为合理,比起大小不一的脚行每次要费心费力谈价,统一标准,倒叫人省事了。但安全如何?脚行是要到官府立契的,这顺字行需要么?再有,京城说是一座城池,但从崇文到宣武二十多里地,到德胜门也是十几里,他们运送死物也罢了,有些活物,当时不能送到,怎么保存,人家寄存的话,取货怎么方便呢?”
“他们比脚行强的地方,就在于此了。”李文昭一边看着商行门口的动静,看着伙计们围着山猪赞叹,一边继续向宋钱度解释:“他们在灯市口,城隍庙市,德胜门,崇文门,正阳门还有戎政府街,都各有分店一间。如果要直送到某处,你在德胜门进来,当然就是他们的德胜门店接单,然后替你直接送到地方。如果你要先寄存,就在崇文门这里寄了,等你事情办妥要送货,到预先约好的某个店去按单子发运便是……当然,税是自己来负责,如果叫他们代缴也行,比自己到税关或是官店缴纳少两成。”
“他们自己也有抽分吧?”宋钱度十分敏锐的道。
“当然,听说他们能抽一成半。”
“了不起,了不起!”
身为商业世家的青年才俊,宋钱度已经完全把这个顺字商行的基本核心业务给消化完了,他由衷赞叹道:“这种模式,比脚行强一万倍啊,现在看来他们是开起来了,这行当刚开的时候,要有两条,一则是实力,不然光是脚行打上门来就完蛋了,二来是诚信,要有相当高威信的人坐镇,才能叫人相信他们。”
这两条,确实是个中关键,李文昭点头道:“确实这样,最近京城也有一些大根脚的想开这种商行,但就是开不起来,听说临清和扬州都有人想搞,都失败了。”
“小弟也有点意动,但一想想本地那几百家打行,想想就是不胜其烦,要是开起店断了人家的活路,打行的那些无赖少年就要打上门来了。”
“嗯,就是此理呢,没有真正有实力的坐镇,是搞不起来这行当的。”
“京城这样的地方,我想除非是公侯之家,不然真的很难。这个顺字行到底是谁搞的,我真有兴趣知道了。”
李文昭一笑,偷偷指着适才扛山猪过来的少年,悄声道:“你想知道?那不就是了。”
“就是他?”宋钱度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下意识就道:“李兄你这是拿小弟耍乐吧,这少年虽然不凡,但最多十二三岁的样子,怎么可能是这种大商行的东主。”
“适才我一见也是没想起来,毕竟上次至京城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后来再见他到商行门前,便是一下子想起来了。”
李文昭很肯定的道:“就是他没错了。散骑常侍、府军前卫指挥同知、御前带刀官、尚宝导驾官、英国公从孙……七爷张元芳之子张惟功。”
“好多的头衔……怪不得,原是国公之孙。”
“哈哈,这个事还有内情,不过容后再说吧,我们还是过去将货物寄存起来吧。”
“也好。”
宋钱度对张惟功的好奇心已经燃烧到了顶点,他也知道,能在京城开起五六家联锁商行,看这情形已经挤的脚行没饭吃的大商行的东主不是那么好见的,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