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皇帝不管扶桑人过哪朝哪代的日子,也不在乎他们穿什么衣服,但并不代表会对扶桑放松一丁点警惕。
只是扶桑各大商号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苏家不敢轻举妄动。
这苏家的朝廷,虽看上去已历多年,但终不过二世。连一些老字号的店家,他们也不得不紧盯着,更何况是扶桑古镇?
根基未深,边境难安。纵然皇帝已经尽力让国中百姓安居乐业,也只到如此。是以,不得不小心,不得不谨慎。
“墨子衿。”萧玉不假思索地应声答道。
在萧玉看来,江湖上事不能与朝堂交集太多。她已决意江湖,就要避免身世被挖出来。如此一来,墨子衿,就是她此时此刻,唯一可以说出的人。
“哦?姑娘与墨公子……”单慎行微微挑眉。
单慎行当然知道帝都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什么。但他也知道,萧玉刚到颐堰时,可是去找了一家又一家客栈问客房的。
萧玉见单慎行如此,遂开口道:“单将军莫不会……”
“敢问姑娘,何时与墨公子结识?”单慎行打断了萧玉的话,问道。
萧玉听这单慎行言下之意,是在疑心她串通了霍扎人,故作不悦:“单将军是在疑心悯玥,还是墨子衿?”
“在下不敢。”单慎行可不蠢,既然这姑娘已经把话说反了这,自己若再说下去,恐怕就要和相府打官司了。
萧玉也是无奈,她着实没有别的可以说的事,事已至此,便索性继续微怒似的追问道:“那将军是什么意思?”
单慎行不得不服软,丞相墨筠翟虽不爱玩弄权术,但从寻常举子一步步是怎么上来的,他可是看在眼里。
此番若为了这不知从何处得来的香盒,惹恼了丞相府的贵客,单慎行自问担不起这个责任。可这香盒事关重大,单慎行既然察觉,便不得不追问。
“姑娘冰雪心思,当今是何情势,不用在下多说姑娘也知道。”单慎行微微皱眉,说到此处向着萧玉深深行礼,“若有所知,还望姑娘告知。”
“单将军,悯玥不过江湖一女子。家国道理虽懂,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萧玉虽是行了礼,但言语之间却冷得让人觉得此刻便是严冬腊月,她略微一顿,继续冷冷地道,“更何况,您这样拿个香盒给我瞧,我上哪给您找人去?”
“是在下唐突,姑娘若来日知道些什么,还请姑娘来找我。”单慎行这才不再向萧玉行礼,但他也已清楚,这个姑娘并非简单人物。
“告辞。”萧玉说着,深深行了一礼,便转身抬脚便走了出来。
出了西山寨,吹哨唤来白章骏,西扬鞭而去。
从西山寨到颐堰丞相府,这一路,萧玉想了很多东西。
萧玉能认得霍扎众部落的东西,了解到如此细微的地步,是因为怡静大师有位故人在霍扎身居高位。
但怡静大师这位故人,“高位”具体有多高?萧玉从未细想过,只记得那人对慕阳极好。
萧玉如今,再想到那几年在霍扎的种种,却是令她惊心——
去榆椋州的人中有慕阳,这便是他消息中提到的“三时之争”么?这就是为什么,他连见自己一面也来不及,要匆匆离开颐堰吗!
萧玉一时,竟开始有些害怕自己这位“慕阳”师兄。
是了,慕阳,这“慕”可不就是“慕容”;而“阳”,可不就是太阳,慕容氏的图腾吗!
十二年了,相互陪伴了十二年,萧玉竟然从未这般想过。
当初师父改了她的名字,萧玉并不在乎,何况还有“慕阳”师兄告诉她:“以后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后来在霍扎,萧玉以为师父给他们俩的名字,是因为霍扎的那几句歌谣——
“慕阳至千里,羡雁可归乡。翘首待归雁,悯月照离殇。”
如今看来,却是绝妙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