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姗一听这个话,心中不由得便是一沉,忙叫小桃、丁香把门窗关了,又打发了她们外头去伺候。这才拉着尤二姐到内室中坐下,低声道:“我的姐姐,这话儿怎地好随意乱喊的。你别着急,到底是何事,且细细说给我听听。”
尤二姐掩着帕子抽泣道:“前日里我跟着太太去宁府瞧大姐姐,因久未相见,娘儿们一处儿说话儿高兴,太太晌午饭没留神就多吃了两口,先是闹着去园子里逛逛,后来,便又困倦得不行,大姐姐便请了太太到园子里头一间花厅里午歇。原本我们两姐妹也在旁边闲聊着,过会子大姐姐因府里头有事儿,便就先过去府里了。教我也不着忙回来,陪着太太歇一歇,我因睡不着,想着一个人坐在那里无趣儿,便带了丁香往园子里头随便逛逛。”
姚珊听着她这么一说,看样子是个挺长的故事,便索性亲手替她倒了一杯茶,握着她的手,要她慢慢说。
尤二姐给她安抚着,总算是略微定下了心,才有了接着说的力气。原来,那天她同尤老娘一道儿去宁国府,看望大姐尤氏,因着吃多了,去园子里头闲逛,尤老娘午睡,大姐尤氏回宁府料理事务,她没留神自己落了单儿,便遇到事儿了。
说是遇到事儿了,倒也不太准确,准确点儿说,是遇到人了。她竟然随便走了走,就碰到了贾蓉和贾琏。
姚珊原本听她说遇到了贾蓉,还没觉得怎么着,左右这熊孩子,她跟二姐,在他小时候也都是见过的他的。当时有她跟着一处儿镇着场子,也没怎么样。只要端着姨妈的款儿,他便是再不着调儿,恐怕也不敢造次。
而事实证明,也确实是如此。况且这后头的几年,见着他的面儿也有限。不过是逢年过节,拜访大姐尤氏的时候,偶尔会遇到一两回,并无什么交集。姚珊对大姐夫贾珍避之唯恐不及,连带着尤二姐也没怎么同贾珍照过面儿,当然,也就更谈不上如同原著里描写的那么不堪的乱七八糟的关系了。
故此,若是只碰到贾蓉,倒是没有什么的,就是遇到了贾珍,因着姚珊昔日里有事儿没事儿的提点暗示,想来二姐儿跑得也一定挺快。但坏就坏在,还碰到了贾琏。这位琏二爷,可是了不得的。他本就生的一表人才,十分俊俏,又会说话儿,又会做人,兼且因着他媳妇儿凤姐儿厉害,平日里管的严实,弄得他但凡见到个有些姿色的女子,便就有些心痒难耐。二姐儿这一落了单儿,冷不丁被他看着了,可就了不得了,一顿热情寒暄之后,非客客气气地请了二姐儿到亭子里喝茶不可。
姚珊听到了这里,已经猜到了后头的发展了。想必是自家二姐耳根子又软了,人家客气,她也就没有十分推辞,居然真得跟人家去喝茶了。
二姐儿很快地也就说到这里,事情果然正是如此。姚珊看着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么做的问题,顿时头痛不已,心道,虽然说从小儿就有意识地带着这位二姐姐往女强的道路上头走,但到底是“本性难移”,她这柔和绵软的性子,看来还真是天生的一般,轻易是改不了了。而且,自己也就同着她呆了没几年,便就跟着师父走南闯北地瞎跑了,到底还是没盯紧了。这种事情,指望家里那位诸事不管的老娘,是完全不可能的了。二姐姐自由生长到这种程度,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了。
这也是此前,她也没有做太大的努力让二姐同张华退婚的原因。虽然说张华家不过是个皇粮庄头,但家里也算是小康的,虽然说那张华据说不甚成器,但也并未听见有什么不好的传闻。况且尤老娘也不同意,据说,当时还是二姐和姚珊的亲爹在世的时候,跟张华的爹张庄头一起,指腹为婚定下的。有这么个缘由在,又没有特别重大的理由,最重要的是,考虑到二姐那再怎么修炼也变不成女强人的性子,姚珊略作尝试之后,便也就改为怎么能让二姐开开心心地嫁出去了。
不过,她没有想到,一直都平安无事了这么多年,都临到要成亲的时候了,二姐跟张华这事儿,居然还是出了漏子了。而这漏子,大家谁都没得着信儿,便就偏偏被贾琏得着了信儿,还给捅出来的。
这人不能嫁了,张家摊上官司了。
张华的爹张老庄头,已经被关进去了。张华那熊孩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经过这个事儿,便如同没头的苍蝇似得四处乱撞,听说了自家未过门的老婆是贾府里大奶奶的妹子,便就托人找上门儿了。
只不过,托的人不大靠谱,没找到宁国府,倒是找到了荣国府去了。那边儿是没大爷的,倒是有两个二爷,不过说到宁府,人家就给引到了旁边儿门上,正巧儿琏二爷这天得空,刚从宁国府过来,看见个眼生的人,远远顺口问了句。于是这个事儿,就给捅到了贾琏面前。
贾琏平日里倒是在外头办了不少的事儿,见了这个苗头,心里便就有了个章程——他素日里也是闻着尤氏姐妹的美名儿的,现今姚珊又跟宫里头有那么些关联,他便多少就也存了个交好的心思。正好指着这个事儿来刷个好感度。不过那日偏巧时机不好,因着他才刚在宁国府跟贾珍拌了几句嘴回来,怕冒然再回去找了贾珍反倒不好,便先领着人在园子里坐了,一面说了些客套话先稳住了他,一面找了贾蓉探听消息。
贾蓉也是个消息灵通的,当下便把他不知道从哪里探听出来的:张华是何许人、尤二姐怎么同张华定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