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外面的天有些黑沉沉的。
空气也特别的压抑。
红旗公社医院不管是里头还是外头,到处都充满着盈盈的水气。
而躺在医院最顶楼的三楼307室,第三床的,是一个面色发白,嘴唇乌黑的妙龄少女。
这个容貌有些稚嫩的妙龄少女,此时此刻呼吸极弱。
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还以为她这个人命不久矣。
她同是这间307室的其他两位病友。
一个是泓阳钢铁厂工作了许久的老员工。姓何。
另外一个是泓阳钢铁厂组织部的郭副主任。
这个时候,他们两个一边各自吃着家里头的人送来的晚饭,一边在一旁小声的交谈着。
“郭主任,要我说呀,这姑娘也是个苦命的。”
郭副主任听了,咽下的嘴里头的一口有些发黄的米饭,抬起头诧异的问了一句,“怎么说?”
老何见郭副主任一副大有兴趣的样子,他先是收回眼馋那细粮的眼神,囫囵吞下了嘴里的黑面饽饽了之后,顿时就开了话匣子。
“郭主任,这小姑娘进咱们这红旗公社医院,也有五天了吧?这些天里头,我看见一个小男娃子给她送了几回饭了之后,其他人来都没来。听说她父母亲在搞大炼钢的时候,先后因工伤事故去世,为建设咱们国家的事业中,把自个儿给奉献了!这不,她家里头的人就只剩下她这么一个孤女了。所以,前几年的时候,咱们钢铁厂的人就拍板决定,把她托付给了咱们厂里的那一家,这不,一天一顿饭,她就昏倒了在了咱们钢铁厂的大门前,要不是有好心人送她过来,我看啊……”
老何这话说的,有点含含糊糊。郭副主任在心里头暗暗地揣摩了好几下。
最后他还是在老何的贼眉鼠眼的眼神暗示之下,也渐渐的揣摩明白了,这老何嘴里说的那一家到底是哪一家了……
……如果真是那一家的话,那么……
那一家家里头的事儿,自己还真管不着!也不能管!
免得自个儿又像上回那样,讨不了一点好就算了,还反而惹上一身骚!
郭副主任思虑这么多,其实也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儿。
把问题想清楚明白了之后,郭副主任又装模作样的开了口,一脸诧异的道。
“哦?还有这事儿?”
“也不知道这孤女现在,被哪一家好心的人收养?……”
这话说的老何嘴角直抽抽。
好心的一家?
一天一个小菜团子打发?
他真不明白这郭副主任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他要是给自己婆娘说道了,婆娘她肯定笑都快要笑死了。
于是,他也不想郭副主任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就直接道:“郭主任,我就这么跟你说吧,那家就是王大伟那家!他家一大家子人,比我家还多!总共有三十来口人呢!老大家老二家的老三家,还有老四家的,全部都没有分家!全都是挤挤挨挨住在一起的。所以,每个月厂里发的粮食,钱,票啥的根本就不够用。”
老何强忍住嘴角的不适,跟郭副主任继续攀谈道:“郭主任,我家离那家住的近,所以……
“老何啊,我这几天才做完手术,这几天都昏昏沉沉的,昨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不是很清楚她的事儿。你能不能跟我仔细说一说?”
老何一听这话,就有些起劲了。他激动的连拍自己的大腿,高声道:“郭主任,您算是问对人了!我跟您说啊……”
郭主任见老何一脸激动的样子,当即就开了口缓和道:“老何啊,咱们不急,你慢一点说。”
老何一听,当即就道:“郭主任,您啊,不愧是我们的好主任!好领导!这么关心咱们人民群众……”
“郭主任,这娃儿年纪小。今年才只有十三岁。原本是家中的独女。双职工家庭嘛,养她一个女娃儿那是够够的。不过,现在嘛,她也不比当年了。现在她住的是王大伟家里头,上有老下有小,将将二十多口人挤在四十平米的小屋……”
郭副主任一听到这半是抱怨半是试探的话,轻轻的点头,不语。
老何记得自己婆娘前些日子反复叮嘱了他,叫他多多巴结这个郭副主任。
说是最好是请他帮忙,把那个孤女的粮食关系转到他们家,所以,老何继续说道:“这孩子现在没读书了。那家一天到晚的就只晓得使派她,在那户家里头,她过的那日子那还真是苦水里泡出来的……,对她抠搜的很。我们家从来就没有看过她穿过一身体面的衣裳……”
“苦水里头泡出来的日子?那她家里头的人怎么就舍得把她送到医院里了?”
“郭主任,这哪是那一户家送的?而是她昏倒在咱们厂子的大门前时,一个路过的好心人送的!这不,她这几日吃的用的全是那个好心人送的……”
“叫我说啊,王大伟他家做的事真是不地道。这女娃的粮食关系都在那他们家。这每个月都会分发的抚养金抚恤金,林林总总加起来可抵得上一个正式工的每月工资了!可她每天吃的,比猪食还差。”
郭副主任听了,脸色不由得有些不好。
王大伟家每个月竟然从这女娃能得到,一个正式工才有的四十多块钱……
搞了这么多的钱,却每天只给她一顿饭吃,这做出来的事儿未免也太亏心了一些……
这一天一顿的?吃的比猪食还差……
也难怪一个女娃子撑不住了。
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