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妈妈干笑着,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月白却不管这许多,只抬了头清朗朗一句:“卢公子,我只问你,你救得了我一次,可救得了我以后?”
那卢公子愣了一愣,却看到几个有分量的老*鸨通通上得台来,龟公忙不迭扯了帷幕将台子遮住,不让台下看到里面情况。
月白原本冷笑着站一旁,只等看这突然冒出来的公子哥的笑话,却不料,一群老*鸨都谄笑着同这卢公子问好。
月白正愣怔着,绯色戳了她一下,悄声道;“此人便是那‘月夜惜归终须归’的卢公子。”
月白的脸,腾得,就红透了。
秦楼楚馆的姑娘,见得最多的便是男人,来也是男人,去也是男人。姑娘们心照不宣地守着自己的势力范围,鲜少起争端。
唯独有一个人,是踩在众姑娘心尖尖上的人。
这人,便是卢惜归。
他长相俊朗身姿挺拔,便是埋没于人海之中,也一眼可从绣楼上望见,绝无可能认错。
他学识渊博,谈吐雅致,翩翩有礼,见君而知天下男子皆为浊物。
他流连秦楼楚馆,为美人簪花画眉是常事,姑娘们为了留下他使出浑身解数,他若是写了一阕词给哪个姑娘,姑娘能被人羡慕上十数天。
他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大家闺秀们也对他青眼有加,年年鹊桥会,他都是座上嘉宾,收到绣囊香包无数。
朝堂之上,他是刚直不阿的臣子。
香闺之中,他是最懂得珍惜美人的才子。
柳三变怎么说来着,“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何况这位,还未失龙头望。
不是柳三变,胜似柳三变。
月白自进了这勾栏院,便没少听姑娘们说起这‘月夜惜归终须归’的卢公子。
每每提起,姑娘们都一脸憧憬。前院的姑娘还有机会见到本尊,可月白被戚妈妈一直单独养在后院,学习着各种艺技,轻易不准她出门,哪里有机会得见一面。
月白也曾想过若是有朝一日得见卢郎,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只是,千般想象,也从没想过,竟是眼下这场景。
月白只觉得有些晕眩,耳畔传来嘈嘈杂杂的讨论声,却是充耳不闻。她看着各家老*鸨嘴皮子飞速颤动着,不知叽叽喳喳说了多少东西,而卢惜归就微微笑着,不住点头,偶尔说上一两句。
似乎过了很久,也似乎只过了一瞬。她看到卢惜归转脸看向自己,开口说话。那神情,温润如同养熟了的玉石一般,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一时间,月白看得痴了,没听到,也没回应卢惜归。
绯色戳了她一下,月白这才回过神来,她粉里透红羞着一张脸,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听那卢惜归又开口问道:“不知姑娘,可已有花名?”
戚妈妈见她不开口,便笑着说不曾有,顺水推舟请了卢惜归赐个花名。
戚妈妈一脸洋洋自得,仿佛是天大的荣耀。
月白却昂着头,冷着一张脸,警惕地盯着他。
卢惜归见她这般神情,忍俊不禁,揉了揉她头顶,笑着问她可是已有心仪的名字。
月白本以为他会自作主张,听罢虽有些愣怔,却坚定回答了有。她招手示意让那卢公子附耳过来,那卢公子便当真俯下身来。
整整高出自己两个头的人,当真俯下身来,倾听她的耳语,一瞬间,她只觉得心腔里,无一处不妥帖,无一处不温暖。
她说,有个要好的姐妹叫绯色,她想同她一样,也以颜色为名。
他看看她道,肤色如此白净,又正值月挂中天,叫月白可好?
她粲然一笑,好。
那年,卢惜归也不过刚刚二十。